曹操深夜離開了寵妾卞夫人的院落,這消息很快就在下人們口中流傳,衆人暗地裡添油加醋,都在猜測她是不是得罪了主君,以至失寵了。
而不出意外的,這些流言也傳進了小曹丕的耳朵裡,他很擔憂母親,天剛蒙蒙亮就跑來拜見。
小曹丕急匆匆轉過屏風,去尋卞夫人,卻見她正在坐在織機前織錦。
“母親,孩兒聽說父親昨夜拂袖而去,似有動怒之色,何以您卻如此冷靜呢?”看到這一幕,小曹丕非常疑惑。
“你父親昨夜離開,是為公務,他的确稍有不悅,但卻并未動怒,既如此,我又為何不冷靜?”卞夫人依舊不緊不慢的整理絲線,在錦緞上勾勒出圖案。
“可那些下人們都說……”,小曹丕指向外面。
“衆人都說,那便是真的嗎?丕兒,你素來愛讀書,豈不聞三人成虎的故事?”
“街市上本無虎,但三人接連傳言,衆人便信以為真,而事實卻并非如此。”
“可見謠言會影響一個人的判斷,使其做出錯誤的選擇。”
卞夫人手上不停,繼續織錦,并語重心長的教導兒子。
“母親說的是,今日孩兒的确太沖動了。”小曹丕聽到這兒,也漸漸冷靜下來。
“你的沖動,一半來自對你父親可能動怒的恐懼,而另一半,則來自對我們母子處境的擔憂,母親都能理解。”
“現下知道這些都是子虛烏有,你可安心些了?”卞夫人講了道理後,又軟下語氣寬慰。
“孩兒隻是,隻是……”,然而小曹丕卻緊握衣袖,仿佛還有些話想說。
“丕兒,你過來。”卞夫人見狀,放下手裡的梭子,招呼道。
“母親。”小曹丕乖乖的走到她面前站定。
“你是不是還在擔心你父親不高興,甚至可能遷怒我們啊。”知子莫若母,卞夫人隻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想法。
“孩兒剛才聽母親說,昨夜父親的确有些不悅。”小曹丕抿了抿嘴唇。
“他不悅是真,但不是因為你我,而是因為他自己。”卞夫人卻笑了笑。
“因為他自己?”小曹丕不明所以。
“前些日子你不是一直追問我,你父親是不是更喜歡你大哥嗎?昨夜我出言試探了一番。”她如是說。
“那結果呢?父親怎麼說?”小曹丕迫不及待的追問。
“我沒問出結果,不過卻問出了近來他偏愛你大哥的緣由,所有的關鍵,都在這東西的主人身上。”說着,她拍了拍身前的新式織機。
“這東西不是正院夫人的嫁妝嗎?母親的意思是,因為大哥是正院夫人養大的,所以父親才偏愛他?”小曹丕有些不确定道。
“丕兒,這話你自己信嗎?”
“你大哥生而喪母,自幼便養在正院夫人膝下,可也不見你父親如何愛屋及烏。”
“但為何他如今卻這般看重你大哥,正院夫人又恰好在你父親缺錢糧的緊要關頭,拿出了這所謂的嫁妝,解了燃眉之急呢?”
“你想一想,再想一想,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又是因為誰,你父親才這樣的。”卞夫人并沒有一下子說出答案,而是引導他自己思考。
“是表妹,是大哥的那個表妹進府之後!”種種線索串聯在一起後,小曹丕終于想到了關鍵。
“不錯。”卞夫人點了點頭。
“可是這也不對啊,大哥的表妹隻是個孤女。”
“就算是她拿出了這織機幫了我們家一把,父親也不至于會為了一個外人而改變對大哥的态度吧。”但很快小曹丕就提出了質疑。
“難道說……”,突然,他不知想到了什麼,又有些不确定的看向自己的母親。
“問題就出在了這姑娘的身份上。”卞夫人見狀就知道他猜到了,笑了笑後道。
“你父親昨晚不悅,也是因為他說漏了嘴。”她又補充了一句。
“那對方到底是什麼人啊。”小曹丕非常好奇。
“具體情況還不清楚,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她的身份一定高過你大哥,甚至高過你父親。”
“不然他不會說,若兩人結親是我們曹家的福分。”卞夫人十分笃定。
“對方的身份比父親還高?若大哥真娶了這樣的妻子,那孩兒将來還有什麼指望?”小曹丕一想到這兒就急得團團轉,再一次亂了陣腳。
他雖然才七八歲,但生在貴族之家,平日耳濡目染,難免早熟一些,且他母親又受寵,他自然覺得自己也有機會繼承父親的一切。
特别是,所有的兄弟和他一樣都是庶出的時候。
“丕兒?丕兒!”可眼眼看他焦急萬分,惶恐不安的模樣,卞夫人就皺緊了眉頭。
一連喚了他兩聲還不見回應,她幹脆直接上手捏住了對方的下巴。
“母親?”小曹丕總算回神了。
“丕兒,你記住,慌亂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我們必須往前看。”
“别說你大哥和那小姑娘的事八字還沒一撇,就是真定下來了也不要緊。”
“要緊的是你父親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