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打算問問她嗎?”
下課去往存車處的路上,陳送聽完了褚琮之的說的來龍去脈。
“我不知道她有沒有記得我,但是如果我去問她那不是肯定我把她忘記了嗎,好像有點傷人,”褚琮之的鑰匙在手裡稀裡嘩啦的碰撞,晚上起了風,學校裡的樹也跟着撞。
陳送想起來那天偶爾瞥見的淩湛的眼神,若有所思:“不過如果她還記得你,你一直都沒有反應的話,那她豈不是更傷心了。”
“啊……”褚琮之把車鑰匙插好,騎出來等着陳送,“那我要怎麼跟她說,難道我直接上去問她我們之前是不是認識?這種話真的很像用來搭讪的借口。”
“沒啊,又跟小時候的朋友見面了,聽起來還挺溫馨的。”陳送勸她。
兩個人騎上車子走上回家的路,褚琮之在路上想了很多個問法,直到兩個人分别的時候她也沒想好要怎麼開口。
陳送拐彎回家,裝着蛋撻的烤箱正好倒計時結束,家裡彌漫着香甜的味道。
陳送一邊吃一邊提起褚琮之和淩湛的事情。
“我就說她們之前肯定認識,有一次我看見淩湛看琮之的眼神,明顯就不像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
陳送突然停住,蛋撻的酥皮在錫紙上晃動,最後不出所料地掉進她的手心,蛋撻芯還在散發着熱氣。
宋卿那樣看着林鴻爾是因為喜歡。不是因為相識數年。
陳送後知後覺地明白這個事實。
朋友之間不會出現那樣深遠的注視,隻有秘而不宣的愛,能為輕飄的視線增添上重量,哪怕被凝視的人渾而不覺,但愛早已在眼睛裡重達千鈞。
那淩湛呢?
那樣看着褚琮之的淩湛,真的也隻是在看純粹的、重逢的玩伴嗎?
放在桌面的手機叮咚一聲,是微信的提示音。褚琮之發來的新消息。
是褚琮之和淩湛的聊天記錄截屏,她們确認了從前就認識,淩湛甚至打趣她是貴人多忘事,兩個人見面的第一眼她就想起來了,一模一樣的鋼筆不是故意的,隻是實在想不到還有什麼更适合她,桔梗的畫法是她的母親教的,所以這麼多年一直沒變過。
【富士山:這麼多年你一點都沒變,還是鋼筆最适合你。】
淩湛在聊天記錄的最後這樣說。
褚琮之倒是很單純,甚至誠懇地和淩湛道歉說自己沒有第一時間認出來她,淩湛回了三個字,“沒關系。”
沒關系,隻要你還記得我,什麼時候想起來都不遲。
淩湛坐在書桌前熄滅了手機屏幕,台燈燈光明亮,照亮桌子上的一張久遠的照片。照片上兩個女孩并肩,圓眼的女孩臉龐帶着稚氣,旁邊的女孩臉頰上落着一塊傷疤,眉眼間依稀可見如今的淩湛的模樣。
她指尖輕輕落在照片上。
“想什麼呢?”
宋懷玉的手在陳送面前揮了揮。
“啊……沒事兒。”陳送回過神來,兩口啃掉了手裡的蛋撻。
所有的愛都在自然而然中發生。
“沒事兒吃完了就早點睡吧,明天還得早起上課。”宋懷玉洗完手回來,在陳送的腦袋上揉了一把,陳送聞見洗手液的香味。
期末考試來得很快,早六晚十一的生活輪換兩周,總算是等到了寒假。
褚琮之不負戚燕的希望,終于在期末考試裡拿了年級前十,在期末表彰大會的時候成功站上了領獎台。
陳送考得一般,語文英語還是隻算中等水平,數學物理又沒有好到可以完全不顧文科成績,綜合下來隻算中上,好在年級排名看的過去。
表彰大會結束完就是班會,戚燕在講台上一邊說,底下課代表數卷子的手也飛快,按照北市一中的傳統,為了防止學生抄答案所有的假期作業都由老師們自己出卷裝訂,紛飛的卷子和冊子混成一團,沒人再聽戚燕說的防溺水宣傳内容,她叮囑了兩句算完,等卷子和作業全部都清理幹淨了也就作罷。
陳送到家的時候發現宋卿也在家裡。
門是半掩着的,聲控燈沒亮,陳送看見陰暗的樓道裡從門縫裡透出的光。她握上門把手還沒有拉開,女人的聲音率先通過縫隙傳進耳朵。
“鴻爾畢竟是收養的……她總不可能跟你一樣什麼顧及都沒有就出櫃……宋老師真是難得的開明的家長了……”
陳送敏銳地捕捉到關鍵詞。
宋卿在家裡,應該是來找宋懷玉分析情感問題的。
“養父母也不能硬扣着她去相親啊,他們養孩子就是為了讓孩子完全順着自己的心意長的嗎?你收養陳送是為——”
宋卿的聲音被陳送開門的聲音截斷,進門的女孩裝出一副無事發生的模樣:“宋卿姐也來了,晚上要在這兒吃飯嗎?”
陳送看見宋懷玉和宋卿對視了一眼,她沒再繼續剛剛的話題,順勢轉移到今天的晚飯上,又打發宋卿下樓買菜,露出笑容:“去洗手歇會兒吧,好不容易放假了休息休息。”
陳送應下,背着書包走進了卧室,卧室門關上的一刹那嘴角落了下來。
她無法否認自己是個膽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