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也有過溫柔,他會在生活無比拮據時将僅有的櫻桃帶回去給母親,回給貧民窟的孩子分吃的,他自己還發着高熱便去給那花貓包紮,他在寒冬起早貪黑地練刀把手都磨破了……
突然好想再嘗嘗他做的那碗臘八粥。
可他走了,也許再也見不到了吧
也确實是自己趕他走的
但他也的确該走,滾的越遠越好,這種忘恩負義的小人真是讓人厭惡至極。
但為什麼會有點揪心呢,明明都快被他氣死了,為什麼,為什麼在如此怒火下攻心,卻好像有一種悲苦……
于是滿腔怒火又在頃刻化為一種傾覆天地般的痛苦。明明隻該生氣才對的,明明就是他背信棄義,是他忘恩負義,但當他真的走了,自己卻為何又會如此難受。
他當時其實是回過頭的,可自己對他說的最後一句也是怒火攻心下最難聽的話。
風信怔怔地看着皎皎明月,忽而又想起了幾年前的重陽節,那晚也是這樣,長煙一空,皓月千裡。醉酒的少年靠在他肩上,褪去平日的刻薄淡漠,任自己将他打橫抱起,扔在床上,貪婪地望着他的睡顔。
可再也見不到那張臉了,他早已不在身邊。
從年少時他們就互相看不順眼,三天兩頭打架互毆。如今他忘恩負義,賣主求榮,着實是讓人痛恨。
于是把他趕走了,自己也終于得了清淨,就如還不曾認識他之前,終于又隻有他和殿下兩個人,不會再見到那張淡然的臉和刻薄的白眼,不會再聽到他的陰陽怪氣。
可為何……
心好痛?
不會再嘗到他做的一碗熱氣騰騰的烏冬面,不會再見到他給自己縫補衣服後順帶繡上的大黃狗,不會再有那夜晚上他窩在自己懷裡讓自己感受到的那種安心了。
一時間腦子裡太過混亂,風信不明白,也不想弄明白了。
他從今日起恨透了他,但愛其實早已刻入骨髓。
或許在曾經某個仲夏夜,見到清冷如月的少年捧着滿天繁星,将螢火蟲飄飄然地傳遞到自己掌心,眼前少年的模樣愈發清晰,賜予他大夢一場。從那刻起,便有一顆種子在心裡種下,隻是己不知而已。
但随着光陰流轉,種子早就生根發芽,悄然地長大。
可仲夏夜之夢已經結束了
他恨他
他想他
那就這樣吧,将愛恨埋在心裡,既然不懂這情愫為何名,也解不開這情字,那便不解了。
風信躺在榻上沉沉睡去,可身邊,終究是沒有那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