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妮絲沒有魔力、力氣微小、不善格鬥、不具談判技巧,也沒有十分聰明。
此時此刻,她沒有任何能拿來對抗敵人的東西,唯一能期待的就隻有對方正在打的不知什麼鬼主意。
除此之外,由于等級過低而無法提供給她有效防身手段的系統就隻能算是聊勝于無。
因此,她決定暫時放下對立場的糾結,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條件。
在周圍全是敵人的情況下,對她抱有愧疚,且态度友善得不像叛黨的韋茲就是一個最好的突破口。
甚至他自己,都還抱着一絲同她改善關系的天真。
“如果沒有抓錯人,你們原本準備怎麼辦呢?”柏妮絲捧着臉,狀似好奇地詢問。
他們并沒有抓錯人,并且準備将她當做一個死人。
如果當真是不小心抓錯了人,那麼她此刻就已經是個死人。
韋茲回顧了一番他們慣常的做法,發現這位小姐活着還真是個意外。
“……呃,我們會将人關好,直到委托人給出報酬。”
在主動綁架和受人所托的說辭之間,韋茲選擇了聽上去顯得主觀惡意更小一些的受托。
“哦……那就和我現在一樣嘛,”柏妮絲點點頭,她有心讓韋茲更局促一點,于是沒有等他反應,繼續追問,“那要是委托人跑路了呢?”
撕票……
幹他們這一行的最注重的就是安全,可這個答案對人質而言聽上去明顯就不是那麼安全。
韋茲咽下了到嘴邊的話:“我們會聯系一下家人,通知他們去我們選的地方接人。”
他想了想補上一句符合綁匪身份的話:“有條件的話就讓對方帶上贖金,将行動僞裝成普通的綁架。”
“那我沒有家人,你們準備怎麼辦呢?”柏妮絲問
“啊,抱歉!”韋茲又覺得自己說錯了話。
“那你們會怎麼辦呢?”柏妮絲的神态看上去就是純然的好奇。
“我們會問你是否要加入……”韋茲回想着以往撕票前的最後一道流程,受蠱惑般低語。
“加入?”
“啊!沒什麼!我們會把你帶到很偏的地方放掉,給自己留下找地方躲藏的時間!”韋茲被她的聲音點醒,又察覺到一道存在感極強的視線,這才驚覺這不是自己現在該說的話,腦中像被冷風刮了一場,背上冷熱交替。
或許老大有吸收她加入的打算,他們也不是看不出來,可提出邀請的時機也十分重要,總之,這絕不是現在該說的事。
柏妮絲意識到他原本準備說什麼後,一時也覺得有些驚險。
她完全沒準備問出這種事。
她也不覺得叛軍會是那種不分場合挖牆腳的人,目前出現這種情況情況,隻能說是“他人所見之我”固有效果帶來的副作用……
好,好險!差點就把自己強行捆綁了!
柏妮絲假裝沒有注意到韋茲剛剛的失言,隻一心注意自己感興趣的事:“就是說你們從來也不打算殺掉我嗎?”
她表現得純真,柔弱,眼底盛滿希冀。
韋茲把心一橫:“是的,吓到您了,小姐,我們不是那樣的人。”
“太好了,”柏妮絲舒心地微笑起來,“我那時看見那兩個人拿着刀,之後又發生那些事,為此還一直很擔心呢。”
“那你之前其實也是真心想幫我的嗎?原來你們也沒那麼壞嘛。”
柏妮絲摸了摸耳側微濕的卷發,似是很不好意思地垂頭微笑。
她現在看上去就像是一隻新生的,濕潤的,正向養育它的屠夫道謝的潔白羔羊。
“……抱歉。”
韋茲這些年說的謊話也不少,隻是這一次他還是難得地又為自己的話心虛起來。
“抱歉,你總說抱歉,那我是不是也要為自己對你們的誤解說抱歉呢?”柏妮絲看着他笑。
“真對不起,我打了你,還把你們想象成那種随機綁架無辜少女,并且一旦發現沒有利用價值就将對方滅口的惡棍。”柏妮絲真摯地說。
她費了很大功夫才忍着沒将那個關于惡棍形容描述得再具體一點,以免讓他們猜出她在暗中陰陽。
韋茲微張着嘴,怅然地看向她,卻不知自己該說些什麼好。
他承受的良心譴責在這一刻到達了巅峰。
若不是場合不對,查普曼簡直能為這表情笑出聲來。
柏妮絲在他面前從來沒用這種天真的表情表演過,他現在哪裡還看不出她是在故意這麼說的。
她絕對,絕對知道了什麼。
“所以你們過幾天就會放了我,對嗎?”柏妮絲問。
韋茲其實也不知道澤維爾準備怎麼做,于是他說:“對,不信你問老大。”
“沒關系的,我信了,”柏妮絲依舊是那副天真又苦惱的模樣,“可是,究竟是多久呢?”
“我的課業都擱置了,這裡什麼也沒有,我要待上那麼久,不是會很無聊嗎?”
“那我去為您找些書本來?”韋茲趕忙說。
在愧疚的加持下,他的同情心嚴重地發作了。
“那怎麼好麻煩你呢?”柏妮絲對着他眨眼。
“隻不過,如果你願意多陪着我,多和我說會話……”
“你會願意做我的朋友嗎,韋茲?”
“哎呀,抱歉,”柏妮絲故作驚訝,“這是不是有些唐突了,對不起,我隻是很容易感到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