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妮絲最後就當做沒看見奇怪男人不贊同的眼神。
反正他遮着臉,她看不見不是也很正常,況且他是個變态,變态的話她不聽。
明明衣服是他找來的,事到如今說什麼不合适!
她倒覺得合适得很!
于是在他四分幽怨三分挽留兩分不甘兩分凄楚還有一分數學不好的扇形圖眼神攻擊下——
柏妮絲就穿着睡裙跑去了餐廳。
天知道她怎麼從兩點熒光裡看出這麼多情緒的。
笑死,從來沒見過這麼戲多的變态。
據點内的窗戶都被封得嚴嚴實實,半點也看不見外面的風光。柏妮絲來時沒機會認路,下車時又被蒙上了眼睛,這時待在據點内,也不知自己究竟身在何處,隻知道自己走了很迂回一段路,才進入了這棟樓高三層的窄樓。
柏妮絲被關着的地方——考慮到這些人并沒有禁止她在小樓内的行動——或者說暫住的地方,是最高一層的閣樓,而餐廳在一樓。
她一面被跟在身後的男人盯得心裡發毛,一面小心地觀察着環境。
室内比正刮風下雨的室外要溫暖些許,然而空氣更為潮濕,柏妮絲看到好些木闆的縫隙間有黴菌侵蝕的痕迹,這痕迹在餐廳的角落尤為明顯。
“——哇!”
地闆太過潮濕,柏妮絲沒專心看路,在樓梯上打了個滑,她下意識擡起雙手,想要護住腦袋。
緊跟其後的查普曼托着腋窩将她拎了起來。
……就像狒狒長老舉起辛巴那樣。
哦,謝謝你,好心的變态。
但既然你這麼好心,又何必讓她雙腳離地,還前後掂兩下呢?
“放,放手……!”
柏妮絲一頓一頓,惱恨地回頭。
“好吧,”他有些遺憾地将她放下,“你不會再摔了嗎?”
不要用那種仿佛在期待的語氣說話!
“不會摔的!”
柏妮絲覺得從樓梯上滑下去的尴尬和被陌生人人抱小孩一樣舉起來的尴尬不相上下,而且她上輩子有豐富的摔倒經驗,就算摔下去也沒關系!
還不如摔下去!
柏妮絲站穩擡頭,就看見韋茲站在餐廳門前,以一個一言難盡的眼神看向這邊,也不知看到了多少。
“……”
沒事的,柏妮絲,隻要你自己不覺得尴尬,别人就沒辦法讓你尴尬,更何況對面的可以說是敵人,你不需要在意敵人的看法。
柏妮絲的拳頭握緊,在她的自我調解下又慢慢松開了。
對,她不需要在意這些人怎麼想。
柏妮絲将剛剛的事都抛在腦後,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向餐廳跑過去。
“别愣着,不是你要找我嗎?”她在韋茲面前幾步遠處站定,提醒他從沉思中回神。
“啊,抱歉。”韋茲這才發現自己分了神,可是為這短暫的分心道過歉後,他卻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韋茲覺得這個臨時跟上來的老大的熟人真是太變态了。
讓這位可憐的小姐在這種地方穿上睡裙不說,在别人洗浴時守在門外,現在還肆無忌憚地當着旁人的面對她做出這種輕佻得近似狎昵的舉動,簡直……簡直就,簡直下流!他将女士當作什麼!
在親眼目睹了獸頭男不知廉恥的行徑後,韋茲覺得自己原本準備的道歉簡直就像是一種輕飄飄的嘲弄——這位小姐本就是受自己蒙蔽才落得如此境地,此時他将道歉的話語輕易說出口,既不能解除她的困境,也無法讓她覺得好受,那最多隻能算是自己為脫罪而進行的一種虛僞的辯解罷了。
他組織好的話語瞬間被攪散了,隻剩幾個零星的詞彙漂蕩在腦海在,他在其中翻翻撿撿,一時間湊不出一句邏輯完整的話。
幾個詞到了嘴邊,韋茲選了又選,最終隻來得及吐出最基礎的那一個:“……抱歉。”
柏妮絲就看他思前想後吞吞吐吐,像是有千言萬語想要訴說,經過了慎重的考慮才道出這句抱歉。
她等了又等,才意識到這個單詞不是作為一句話的開頭出現,它就是一整段話。
“……你找我就為了說這個?!”柏妮絲受到了極大的震撼。
這就一句話的事!你們叛軍就這麼注重儀式感嗎!
“啊,不是,就是……非常抱歉!”韋茲也知道自己言辭簡短,但他一時沒法将自己的感受完整地描繪出來,尤其在獸頭男人緊盯着這邊的情況下。
所以他低頭,鄭重道歉。
柏妮絲從他的面前跳開了,沒有受這一禮。
“這就不必了!反正我也好好地揍過你了,就算扯平吧!”她将雙手交叉在胸前,做出一個拒絕的手勢。
“那可不行,那樣的話不就是互相使絆子的關系了嗎?”韋茲堅決地看向她,“小姐,雖然目前不能放您離開,但我的歉意是真誠的,如果我能做什麼讓您好受一點,就盡管告訴我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