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什覺得自己很難形容看見石灰描摹出的腳印那一刻的心情。
那個孩子,真是很聰明,也很倒黴。
若是他們再來得早一點,說不定就能同她迎面碰上了。
可是他們找到的地方早已人去樓空,腳印也斷在了半路。
兜兜轉轉,似乎始終都慢人一步。
“這下可麻煩了呀……”海柔爾看着沉沉壓下來的天,搖頭歎息。
艾維斯被教廷的事叫回去後,她接手了追蹤一事。
“一時半會得不出結果,格雷諾講師,不如您先回去歇着吧。”
線索斷掉了,要繼續調查就隻好采取最原始的方法,卡什在這裡其實幫不上什麼忙了。
“若我在這裡不至于礙事的話,還請讓我看着吧。”卡什輕聲道。
就算最終找到的是一具屍體,他也得第一個替她收屍。
他一向很敬業。
-
“呃,我不是這個意思?”
在柏妮絲使用“他人所見之我”反複催促了降雨的提前後,獸頭男跑了出去,再回來時身上幹淨了一點,還不知哪裡扯來一件外套扔給她。
“但是,好吧……謝謝。”柏妮絲猶豫着道了謝。
她的外套早就扔在衣櫃裡當作信物送回去了,先前在地下室裡還好,這會到外面刮起了風,雨落下來的話還真會有點冷。
但是,她總覺得現在似乎不是計較冷不冷的時候。
柏妮絲将那件外套拎在手上,不知自己該不該輕舉妄動。
她的内心陷入了極為矛盾的掙紮之中。
一方面,她明知這夥人全都是亡命之徒,沒有任何信義可言,也絕不會對小女孩有什麼特别照顧。
可另一方面,現在車廂内的氛圍真是莫名很安詳。
叛軍們的老大和戴着野獸頭骨的奇怪男人都坐着不怎麼說話,看起來很放松的樣子。
一直如臨大敵的,自始至終也隻有她一個而已嘛!
可惡!
“嘿,放松一點吧,你手上拿着劍,也打不過我們兩個,”對面的男人安慰道,“你現在其實做什麼都不管用,不過要是想揍人,我倒是可以幫你揍。”
柏妮絲:“……”
她倒不覺得這是安慰。
她穿上了外套,平靜地收起了短劍,将自己塞進了角落。
開始陰暗地詛咒命運。
澤維爾伸手想拍拍她的肩,被狠狠地瞪了回去。
太弱小了,連綁匪都要來同情她。
她恨弱小!她恨世界!
“沒關系,小姐,會有變強的時候的。”綁匪頭子似是非常貼心,收回手後還安慰了那麼一句。
“有那個時候的話一開始就不會被你們抓到。”柏妮絲磨了磨牙,從牙縫裡擠出這麼一句,她對自己的逃跑滑鐵盧始終意難平。
澤維爾:“……”
他掩飾尴尬般咳了兩聲。
“所以你怎麼被他們抓到的?”獸頭男讀不懂空氣一般,不但沒被她消沉的态度影響,反而像是産生了興緻,專注地盯向她這邊。
……倒不如說,他隻是把目光停留在了這一邊。在剛剛過去的時間裡,他的目光一直在兩人間徘徊,隻不過看她的時候多,看澤維爾的時候少。
柏妮絲的拳頭攥緊了。
她選擇遷怒澤維爾:“我剛剛沒讓你說話!”
澤維爾:“……好的,那我收回我的話。”
“但我不收回我的問題,快來說說,你是怎麼被他們抓到的?”查普曼锲而不舍地追問。
柏妮絲的拳頭現在比她的心還硬,她真的很想對着面前這人揍上去,也不管自己揍不揍得動他。
考慮到實力上的懸殊差距以及對方衣物上的可疑血迹,她最終抱着以和為貴的心态放棄了挑起沖突。
“……被騙過去的。”她屈辱地說。
“怎麼騙的?”查普曼持續追問。
“……”
沉默沒能磨掉對方的好奇心。
柏妮絲道:“快要跑不動的時候,有個人邀請我藏進地下室,後面才發現他們是一夥的。”
“那你可真夠倒黴的,這種情況任誰也跑不了啊!”查普曼很捧場地點評出聲。
謝謝,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同情她的遭遇,但要是換個人說就好了,配上現在這副形象和不明的身份,這點評更像是兇手視角。
“所以他們沒想到你手上有兇器,一時大意被反過來挾持了?可你出門是幹什麼的,怎麼會帶着一柄短劍呢?”查普曼有些想不明白,将目光抛向那柄短劍,想要更仔細地觀察一番。
他印象中,柏妮絲雖然有些防備心,卻也沒有出門帶刀的習慣。
柏妮絲注意到他在看着自己的劍,将劍又往包裡藏了藏:“我這個人生性比較謹慎。”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