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F線地鐵口有個賣炸平菇的,早上七點就開門了!”
“哇這麼早啊,我家附近的炸物店不到中午都不開呢……”
……
推開正在營業中的花店玻璃門,清亮的男聲在主人還未看清來者何人時就已發出:“歡迎光臨!”
“徐逸霖……”陳默幽幽地開口。
聽到聲音後,正在整理包裝材料的老闆擡起頭,便看到幽靈似的家夥有氣無力地飄進了店裡。
徐逸霖還是善良了,沒有像之前那樣将這位不速之客直接打發,還關心地問了嘴:“你怎麼了?”
隻見陳默張了張嘴,說出了讓他後悔自己沒狠下心趕人的話:“上周五的花能退款嗎?”
徐逸霖額角一跳,嘴角一抽,義正言辭道:“不能。”
陳默無精打采地蕩着步子來到工作台前,一屁股坐到圓凳上,貌似是不打算起來了。
“你現在是在我店裡耍賴皮嗎?”徐逸霖隔着工作台抱起手臂盯着他看。
“對不起。”陳默道歉了,“今天心情有點糟。”
徐逸霖第一次聽到他說“對不起”三個字,一下就被唬住了。
要知道陳默早前蹲在花桶旁看花的時候把各種花材擺來弄去,期間還弄斷了他兩支A級進口玫瑰的花頭,當時别說賠錢了,陳默連道歉都沒一句,還在那兒跟他笑哈哈打馬虎眼,說他的花整天吹空調吹“虛弱”了,他擺出認真的态度講道理,陳默反過來跟他急,扯什麼“我還請你喝那麼多咖啡呢”。但本來也沒人要求他買什麼咖啡啊。
陳默還頭頭是道地教他大道理:“做人不要斤斤計較嘛,斤斤計較的人是沒有好結果的~”
徐逸霖堅持道:“我沒有斤斤計較,我是朵朵計較,誰叫我是賣花的呢。”
就是從那次之後徐逸霖不太願意接待這位多手的客人了。
所以,今天的陳默居然這麼幹脆、這麼直白地就道歉了?這不對勁,很——不對勁!
“你、你到底怎麼了?”徐逸霖猜了一猜,躊躇着開口問:“是…被甩了?”
陳默歎了口氣,沒說話。
徐逸霖咂咂嘴,說:“是那束花不合你女朋友心意吧?我早說嘛,挑什麼康乃馨……”
陳默搖搖頭,說:“沒有女朋友,隻有男朋友。”
“啊……啊????”徐逸霖一個後仰,愣住了。
陳默瞅了他的表情一眼,立即哼笑一聲,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道:“怎麼?有那麼值得驚訝嗎?都什麼時代了,同性婚姻法實施這麼久,選同性做戀人不是很正常嗎?你一直以為我談的對象是女生啊,那是打從一開始你就先入為主,對客戶還是不夠關注了解呀!”
徐逸霖:“……”
我怎麼還給他教訓上了?徐逸霖越想越不對味,腦袋轉過彎來,立馬回怼道:“哦!嚯!難怪你當初被人家爹打,你是要絕人家後啊!”
“哼。無知。”陳默瞥了他一眼,别過頭,又追加兩句:“頑固不化。思想陳腐。”
徐逸霖:“……”
沒變,一點都沒變!還是一樣的欠揍!怎麼辦,真的好想打他啊!!!
做了好幾次深呼吸之後,徐逸霖穩住了心态,他表情淡淡地看向“不速之客”,語氣平平道:“陳默,你是來找我樂子的嗎?”
“對呀。”陳默歪了下頭,答得飛快。
徐逸霖的假面裂開了一絲,他皮笑肉不笑道:“哦,我知道了,你肯定是被甩了,被男朋友甩了,對吧?”
陳默轉過身在工作台上撐着頭看向他,笑道:“是啊,所以來找你當代餐啊。”
徐逸霖氣極反笑,連笑好幾聲:“哈!哈!哈!哈!你被甩真活該啊你!”他知道如果自己現在表現出破防,隻會讓陳默心情更好,自己心情更差。
看着徐逸霖假模假樣叉腰大笑的模樣,陳默心想:還是差點兒……不,是差很多。
代餐什麼的當然是他信口胡謅的,梁景仁沒有代餐,否則怎麼會值得他惦記四年。
陳默上下打量着面前的花店男,瞅着那截從卷起的衣袖裡露出的胳膊,又想:其實身材還可以……要是他主動求着自己跟他上床,也不是不能考慮。
要是徐逸霖能變回他倆剛見面、剛認識那會兒一樣溫柔那就更好了。
徐逸霖對陳默此時的狂妄妄想全然不知,他現在滿腦子在抓字眼組織語言準備給對方一記猛烈回擊。
然而,還沒等他準備好,陳默又開啟了新回合,不知怎的掀開了新話題:
“你平時有健身嗎?”
“嗯哼,整天搬花插花算不算?”說着,徐逸霖撸起袖子攥了攥拳,“我現在握力還挺強的,要不要試試跟我掰手腕?”
見徐逸霖臉上一副勝券在握的笑容,陳默才不答應,“不試,粗魯。”
徐逸霖:“……”
“哈?你居然說一個花店老闆粗魯?簡直不可理喻!”徐逸霖不爽道,“你有本事叫街上的人評評理去,大家可都還心疼我的手總被花刺紮到,越變越粗糙呢,你呢?你這樣的也會有人心疼你嗎?”
最後這句确實紮心了。陳默“哼”了一聲,不接話了。
言語上他無法強力壓制對方、旁門左道也無法令對方掉進情緒陷阱甘拜下風,甚至有些時候還會遭到反噬,這就是他不喜歡跟太聰明的人打交道的原因。
可是,這座城市裡他沒什麼朋友,自己一個人出門實在無聊,不來花店找徐逸霖他還能去哪呢?
突然,陳默想起一個人,一個在他心裡貨真價實的傻瓜老闆——江晉豪!
不知道過了這麼幾年當上車行老闆江晉豪有沒有長進一些,要是自己過去的話,能不能騙輛帥機車來開開?
哦對了,他還沒有考摩托車駕照!……反正出事了有江晉豪這個老闆擔着,他隻是去找老同學叙叙舊而已,又不打算買車~那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
見默不作聲的陳默無端端望着店門笑起來,徐逸霖有點擔心自家花店不算昂貴但也不便宜的鋼化玻璃門了。
他連忙叫了陳默兩聲,問他吃飯了沒有,讓他趕緊回家吃飯去,天快黑了。
陳默轉過頭笑着對他說:“沒呢,你吃了嗎?我現在心情好了,可以請你,正好今天忘了買咖啡來,當補償咯。”
徐逸霖拒絕了,并說:“其實我對咖啡一般,你以後也不用帶來了。”
“那奶茶呢?或者果茶?”
“不用……”
“難道你喜歡熱牛奶?”
“……”
“不會吧?真的呀?怎麼跟小孩子似的!”
“……你好煩啊。”
“可是沒我在,你一個人待在這沒顧客的花店裡不也是孤寡寂寞拍蒼蠅嗎?”
“我有顧客,你走了他們就來了。”
“騙人!我才不走呵呵~”
徐逸霖嘴角一抽,準備去找掃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