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機場後，神清氣爽的沈青領着盧卡斯拖着行李箱辦托運去了，把最後的道别時光留給了關系并不好的父子二人。

“你到底是來幹什麼的？”陳默問梁景仁。他從盧卡斯那裡得知梁景仁這一周就沒去過什麼景點，頂多在他們學校那邊打卡了幾個雕像。

梁景仁說：“來看看你。”

陳默明明在腦子裡已經把明嘲暗諷的台詞都演練了幾遍，可看着梁景仁在跟前，聽他說出這樣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心情竟變得微妙起來，那些冷言冷語一個字都蹦不出來了。

“來看看你願意認錯了沒有。”梁景仁又補充道。

陳默更說不出話來了，垂落兩邊的手收了收緊，握成了拳。

“隻要你肯認錯，我會原諒你的。”

“如果…”陳默張了張嘴，“如果我不認呢？”

“你的學費是我墊付的，你應該清楚。”梁景仁語氣十分淡然，似乎早料到他如此倔強，“國外學費可真不便宜，一年好幾十萬呢。”

陳默嘴唇抖了抖。他用力一咬唇，擡頭直視陳默，說：“我會還給你的！等我畢業之後，我會全部還給你！”

梁景仁默默吐了口氣，扶了扶額頭，說：“我在乎的不是錢。”

啊……回憶起來了……梁景仁坐在皮質老闆椅上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樣……

那明明是陳大祥的位置，怎麼就被他給頂替了？而他在坐上那個位置後，怎麼語氣口吻都變得那麼冷漠？一點也不像當初那個帶他逃學去遊樂園玩、還請他吃華而不實的七球冰淇淋的男人。

“那你在乎什麼？！你的名聲？！”陳默有點激動，聲音拔高了幾個度。

梁景仁仍是處變不驚，不僅表情，連聲音都不見波瀾：“不是我的名聲，是你的名聲。”

轟——隆隆隆——

飛機的轟鳴聲籠蓋了整個機場，突然襲來的一股重壓似乎在一瞬間将陳默的嗓子壓緊了。

陳默啞然失聲。

梁景仁登機了。

他走之前留下的最後一句話是：“想通了就回國吧，我會在别墅裡等你的。”

盧卡斯目送完倆人上廊橋後跑回大廳找人——沒想到陳默還真是傻傻地站在原地。

盧卡斯用胳膊肘頂他他一動不動，盧卡斯幹脆聳起肩膀整個人側撞過去，總算撼動了陳默這塊新生化石。

“诶哥們，你受什麼刺激了？”

面對盧卡斯的關心，陳默隻一昧低着頭，雙手緊緊攥拳，仿佛要使指甲陷進肉裡。

盧卡斯見他低着頭不說話，還賤兮兮地彎腰湊近去看，這一看，不得了，陳默眼睛紅得跟染了辣椒水似的！

盧卡斯被吓得往後彈開好幾步，“卧槽哥們你突發紅眼病啊！”

幾秒過後，隐約聽到陳默好像發出了點聲音，比着猴王姿勢的盧卡斯放下兩條胳膊，又小心翼翼地往前湊。

這下能聽清了，陳默在不斷喃喃着：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我才不會回國我死也不會回去！”

“媽的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嘶……

盧卡斯後仰倒吸一口涼氣，雖然不知道這父子倆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此時此刻，他心裡怕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