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夕陽将古道染成血色，西岐的車隊緩緩行駛在斑駁的石闆路上。姬發突然勒馬停住，壓低聲音道："父親，那個騎虎的白發星官說的'血光之災'..."
西伯輕撫腰間青銅劍，沉聲道："我們岐山子民什麼風浪沒見過？區區血光之災不足為懼。倒是他說的'鳳鳴岐山'..."聲音驟然壓低，"商王的走狗，也配提鳳凰？這才是最誅心的話。"
姬昌攥緊缰繩，指節發白："那人年紀輕輕就身居高位，氣度不凡，恐怕是帝乙派來監視我們的心腹。"
姬旦策馬上前，低聲道："大哥，那人白發藍眼，騎着白虎踏浪而行，莫非就是殷都傳聞中能預知未來的白鸾星君？"
姬發冷哼一聲，手按劍柄，玄鐵劍鞘與铠甲相撞發出刺耳聲響："管他是神是鬼，我三百精銳..."
"住口！"姬昌劍柄重重敲在車轅上，驚得馬匹嘶鳴，"昨夜紫微星異動，太白星橫貫天際，這等天象豈是刀劍能解的？"
夜風穿過樹林，将西伯最後的低語吹散："是敵是友，到了殷都自見分曉。"
百裡外的山道上，暮色如墨，将山林染成一片幽暗。星官宮亭騎在金睛虎背上，銀白長發在晚風中飄揚。這頭威猛的坐騎此刻卻喘着粗氣，金色皮毛被汗水浸透，每踏一步都震得碎石飛濺。
"虎大，再堅持會兒。"少年用指尖輕撫虎耳，灰藍色的眼眸倒映着天邊最後一縷霞光。他下意識摩挲着左手腕間的青玉珏，缺口的玉環正泛着微弱的熒光。
"小D，掃描周邊。"他在心中默念。
"聲波探測完畢。"機械音在腦海中響起，"安全範圍五裡，但..."
"但什麼？"宮亭皺眉。
"檢測到異常能量波動，建議提高警惕。"話音剛落，遠處突然驚起一片黑壓壓的鴉群，在血色殘陽下四散飛逃。一片羽毛飄落在他鼻尖，惹得他打了個噴嚏。
"你這系統啊..."少年苦笑着搖頭，"除了天氣預報，其他功能都時靈時不靈的。今天還要感謝你，我才能假扮天神下凡救下姬昌父子三人，給将來留條後路。"
"宿主，本系統提醒您，天氣預報準确率也隻有87.3%。而且姬昌父子對你敵意仍舊很高。"
“留下好印象就夠了。”宮亭俯身撫摸老虎汗濕的脖頸："小D，沒有其他辦法了嗎？能讓帝乙早點死嗎？"
"警告！禁止幹預曆史進程！"系統聲音突然變得嚴厲，"根據曆史記載，帝乙将在三年後自然死亡。"
"三年？"宮亭攥緊拳頭，"我等不了那麼久。如果我現在..."
"嚴重警告！"系統打斷他，"任何改變曆史的行為都會導緻時空紊亂，宿主将面臨被抹殺的風險。請謹記：要殺他也必須等到三年後。"
金睛虎突然止步低吼，宮亭猛地抓緊皮毛。他裹緊被風吹亂的星官袍，卻擋不住洶湧而來的記憶——三日前那個蟬鳴刺耳的午後...
"星官大人，大王在鎏金池候着。"費仲掀開鲛绡帷帳的刹那，龍涎香混着濕熱的水汽撲面而來。正午的陽光透過紗帳，在池面灑下細碎金光。少年僵立在玉階上，隻見帝乙半倚在碎冰漂浮的池中，水珠順着結實的胸膛滑落。君王修長的手指戴着瑪瑙戒指，正漫不經心地輕叩青銅酒樽。
"啟禀大王，"宮亭跪伏在地，"昨夜觀星，紫微垣明亮，主今年五谷豐登。"他頓了頓，喉結微動，"更有祥雲繞北鬥，預示..."
"愛卿來得正好。"帝乙突然打斷，帶着醉意的聲音像蜜糖裹着的刀刃，"陪孤飲一杯。"
少年下意識後退半步，這個動作讓帝乙瞬間沉下臉。"怎麼？"君王眯起眼睛，指尖劃過酒樽邊緣，"孤的星官大人，連這點薄面都不肯給？"他的聲音陡然轉冷，"孤的恩寵，就這麼讓你避之不及？
"啪"的一聲，金樽砸在地上，七八個宮娥吓得慌忙跪地收拾。沒人敢擡頭看商王如何一把拽住星官的衣襟，将他拖向池邊。
"大王！不可！"織錦深衣被粗暴扯落，少年十指死死扣住池邊磚石，指尖因用力過猛而滲出鮮血。
"既不吃敬酒，那就吃罰酒吧。"帝乙的聲音突然溫柔得令人毛骨悚然，"孤記得...上個月你也是這樣拒絕孤的？"他俯身湊近少年耳畔，灼熱的呼吸噴在耳側，"說什麼'天命不可違'...可孤就是天命，不是嗎？"
水霧翻騰間，君王眼眸赤紅如血："都說你這雙神目能窺天機——可看得見自己如何殒命？"話音未落，他猛地掐住宮亭後頸，将人狠狠按入池中。
池水瘋狂灌入七竅，宮亭劇烈掙紮。待鉗制稍松，他掙紮着浮出水面，嗆咳不止。濕透的素紗中衣緊貼在單薄的身軀上，隐約可見肌膚下淡青色的血管。淚眼朦胧中，他未能察覺君王眼中翻湧的不是殺意，而是某種更危險的渴望。
"大王...臣還未說完..."他強忍喉間血腥味，艱難開口，"夜觀天象...西方有赤氣貫月..."每說一個字都像刀割，"恐有...大旱...及蝗災..."
帝乙的笑容突然凝固。"呵..."他松開手，轉而輕柔撫上宮亭濕漉漉的臉頰，"孤的好星官，你總是這樣...在最不合時宜的時候說最掃興的話。"手指緩緩下滑至脖頸，力道暧昧不明，"可偏偏...孤就愛你這副甯折不彎的模樣。"
就在這時，殿外懸挂的青銅鈴铛突然瘋狂作響，侍從驚慌來報："西岐急報！"
"臣告退！"宮亭抓住機會從池中爬出，踉跄着抓起地上的外袍。濕透的衣擺在地上拖出一道深色水痕。身後傳來商王帶着醉意的呢喃："："好個...不識趣的..."那聲音黏膩陰冷，混着溫泉的濕氣鑽進衣領，讓他渾身發冷。
疾步穿過九曲回廊，鎏金瓦當投下的陰影在他身上交錯掠過。就在他以為已經安全時——
"這不是我們尊貴的星官大人嗎？"一個戲谑的聲音突然響起。轉角處閃出一個雪青色身影——正是商王長子微子啟。二十出頭的青年俊美如畫，眉眼含笑卻暗藏鋒芒，活像條豔麗的毒蛇。
"哎呀，都濕透了。"微子啟把玩着象牙如意，突然抵住宮亭下巴，"父王請你...共浴了？看來星官大人不僅會觀星，還很會...伺候人呢。"
"殿下慎言。"宮亭強忍怒意，"臣隻是奉诏禀報天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