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念慢慢走進去,躬身行禮道:“見過太傅。”謝奕面上的神情倒是很平淡,似乎并未動怒,但他不理會穆念,隻讓侍女們出去,宮門關上後問道:“陛下深夜離宮,是想去哪兒?”
李徽婉擡起頭看他,輕撫了一下穆念的背,默默走到了她身前,李徽婉看着謝奕過于平靜的臉,心中忐忑不安,強自鎮定的答道:“朕出宮玩耍,不知太傅要來。”
謝奕端詳了片刻她的神情,李徽婉的緊張掩飾的并不太好,謝奕伸手摸了摸她的發髻,然後握住了她的脖頸,李徽婉頓時覺得喘不上氣來,穆念當即要上前阻攔,卻見李徽婉背在身後的手打了個沒事的手勢。
謝奕俯視着她,李徽婉的小臉漲紅了一些,眉眼皺在一起,很難受的樣子,謝奕想到除了初見的時候,這應該是他第一次見李徽婉穿女裝,雖然還小,但已經可以隐約瞥見日後的風姿。
謝奕笑了笑,手上加了些力道,說道:“臣與陛下說過,若想活着就隻能做李靖安,陛下為何不聽?”
李徽婉掰着他的手,艱難的說道:“朕……朕知道錯了。”
謝奕繼續笑道:“若非臣今夜來尋陛下,恐怕還不知道陛下竟能自己出宮,看來是臣沒有照顧好陛下。”
李徽婉的窒息感越來越重,眼角逼出兩滴淚來,她掙紮着說道:“朕……朕隻是貪玩。”
謝奕松開她,李徽婉頓時癱倒在地,捂着喉嚨不住的咳嗽,穆念也顧不得許多,上前扶住她。
謝奕俯視着她兩說道:“性命攸關的事臣勸陛下不要再試第二次。”
李徽婉紅着眼擡頭看他,眼裡沒有一點害怕,隻有決然,她用冷漠掩飾殺意,啞着嗓子說道:“朕知道了。”
謝奕微微一笑,說道:“請陛下更衣。”
穆念扶着她起來,走到裡間,她們換衣服的時候聽到謝奕開了門,和謝旻說不用找了,另外換掉長樂宮裡所有的宮人,李徽婉捏緊了拳頭,幾乎掐出血來,但卻沒有說一句話,隻是沉默的換好衣服走出去。
謝奕已經恢複了平時溫和穩重的氣質,謝旻在一旁怒視着她,李徽婉恍若不見,說道:“太傅深夜前來所為何事?”
謝奕道:“臣是來告訴陛下明日李成源要面聖,陛下知道該如何說嗎?”
李徽婉心思轉了幾轉,說道:“朕與這位皇叔素未謀面,沒什麼好說的。”
謝奕道:“怎麼會?李成源特意要見陛下,陛下該安撫他才是。”
李徽婉瞬間明白了,定是今夜謝奕想接手李成源的兵馬,但是李成源不肯所以才深夜來找她,希望明天她配合自己。
“朕知道了,現在有太傅幫朕穩定朝局,皇叔定會歸順朝廷的。”
謝奕微微颔首,轉身要走,李徽婉松了口氣,哪知他到了門口又回頭道:“穆将軍。”
穆念心中一緊,說道:“臣在。”
謝奕道:“你本應護在陛下,今夜卻讓她在宮中獨自遊玩,緻使合宮都找不到陛下,你是否該去南軍領罰?”
李徽婉心中怒極,但現在阻攔隻會加重穆念的刑罰,隻得閉口不言,穆念答道:“是。”
謝奕笑了笑,回身離開,穆念看了李徽婉一眼,跟着出去了,待宮中無人後李徽婉跌坐在椅子上,看着他們離去的方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她已經不是第一次想殺謝奕了,每當她感覺到這種被捆住手腳的感覺時她就想殺了謝奕。
從别宮臨時調來的宮女陸陸續續進了長樂宮,李徽婉坐了片刻,起身出去,宮女們攔住她道:“陛下,您該歇息了。”
李徽婉盯着她們道:“讓開。”
宮女們面面相觑,低着頭不敢讓路,李徽婉推開她們,她不知哪來的力氣,竟将她們推倒了,李徽婉怒道:“朕乃天子,做什麼還用問你們!”
宮女們忙跪伏在地,李徽婉看也不看,擡腳往南軍的廬舍走。
看守的士兵見到皇帝過來不知發生了何事,不一會兒有人來問她到這裡做什麼,李徽婉沒理,直往裡走,還未走近便聽得軍棍打在人身上的悶響,李徽婉跑進去,見穆念跪在地上,兩個士卒拿着軍棍交替行刑。
他們也看見李徽婉了,兩人不由停下,李徽婉跑到穆念身邊,說道:“别打了。”
行刑的人道:“陛下,這是軍法。”
李徽婉道:“朕說别打了!”
二人互相看看,謝旻任衛尉多年,他們隻會聽謝旻的,二人說道:“軍法如山。”
“你們!”
穆念額頭上都是冷汗,她抓住李徽婉道:“陛下,沒事的。”
“可是……”
“沒事的。”穆念看着她道:“陛下安心。”
她拉開李徽婉抱着她的手,将她推開,兩人見皇帝退開,繼續刑罰,穆念忍着劇痛,幾乎不哼一聲,李徽婉在旁看的心如刀絞,但是毫無辦法。
二十軍棍打完,穆念幾乎站不起來,兩人架着她到住所,李徽婉跟了過去,穆念是長樂宮的衛士令,有單獨的居所,李徽婉讓所有人都離開,自己翻箱倒櫃的找了藥膏,脫掉穆念的衣服露出背上大片的青紫。
李徽婉心疼死了,不由眼眶發酸,穆念趴在床上,側頭看她的神情,說道:“陛下不該來這兒。”
李徽婉嘴角耷拉着,好像要哭,她一說話就流下淚來,哽咽的說道:“我就要來。”
穆念被她逗笑了,說道:“太傅知道肯定會生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