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班的熱鬧不屬于全年級,但卻帶動了全年級,隔壁五班也開始着手組織活動,雖然不算正規的,但是氣氛搞得還不錯,有幾個愛做手工的女生徒手做了好幾個南瓜燈放在五班的窗戶上,每次陸遷經過都要盯一會。
他幾乎是無聊到了一種程度。
不論是五班的手工,還是三班的畫,甚至于一班貼出來一排的優秀作文,他都要去看,不僅要看,回來還要跟路旭談談觀後感。
“你真是上年紀了。”路旭聽的眼皮打顫,開玩笑道,“早知道應該讓你一個人坐垃圾桶邊上。”
陸遷不說話了。
“诶,我開玩笑的。”路旭連忙解釋。
“後天是不是萬聖節了。”陸遷似乎并不在意,“我逃課去藝術中心玩。”
“你瘋了吧,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坐哪?你就算還坐原來的位置,也沒人給你打掩護。”路旭震驚,“我可不給你打掩護。”
“孟于會給我打的。”
“你信不信馬上左朗那群人就給你告了。”
無趣。
陸遷瞪他:“我知道!”
路旭覺得自己這屬于好人沒好報,趕忙瞪回去。
兩個人僵持了一會,陸遷先困了,恹恹地聳下肩:“那還是好好學習吧。”
周末又是周考,陸遷從四班搬到六班,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路旭怼出毛病來了,考試的兩天一直死氣沉沉的,也不去别的班看熱鬧了。
就這樣撐到禮拜天考完試,沈函帶着三班的人,人手提一盞南瓜燈,嘻嘻鬧鬧地往藝術中心走去,陸遷剛把講台挪回原位,班上浩浩蕩蕩地正在換位置,他和路旭的位置是永遠不變的。
陸遷站在位置上,隔着遠遠的距離,看着一條發光的長龍蜿蜒向前。
隔壁五班正在放音樂,晚自習應該也不上了,聽路旭說他們已經求好了今天晚自習的老師了,會放恐怖電影。
“我們班就啥也沒有嗎?”路旭坐在桌子上,背對着陸遷,“一班和二班好像都有活動,沒活動的班主任也發禮物了。”
“洋人節,沒什麼好過的。”陸遷看到這家夥的背就煩,硬生生給他視野全擋了,“能不能坐下。”
“你以前不是最愛搞樂子的嗎?”路旭不動如山,“現在也是長大了。”
“滾出中國。”陸遷被氣笑了,一屁股坐下,“這幾天跟你待膩了,晚上的課我隻允許你用洋人話跟我說話。”
“OK。”路旭反手比了個OK,“那我們可以過個安靜的晚自習了。”
一語成谶,晚上的課真就安靜的更太平間似的,畢竟今天剛剛考完,成績好的憂心忡忡,成績不好的也考累了,陸遷算是成績不好的那一批,靠着桌子睡了一節課,下課去隔壁看了一會電影回來就在紙上寫寫畫畫。
就這樣熬了三節晚自習,最後三十分鐘的自習,他實在是熬不住了,借口去倒垃圾,提着垃圾桶就沒回來了。
晚上桂花香會細膩一點,陸遷偷雞摸狗的又折了一枝桂花,垃圾桶就在女寝那邊,離教學樓近一些,但是陸遷可不圖近,徑直往食堂的方向走去,再絲滑地經過藝術中心,看一眼也行了。
感受一下氛圍嗎。
陸遷尋思着,先去倒了垃圾,揮舞着手裡的桂花枝溜達到藝術中心,通過長廊往裡走,蹑手蹑腳的。
沈函坐在電視旁邊用手機換歌,所有人圍成一個圈擠在畫室裡,紅牆上挂滿了畫,好幾張都眼熟,應該是前幾天貼出來過。
光影變幻,正中央站的應該是那個叫陳燃光的男生,穿着風衣,一手提南瓜燈,一手拿麥克風。
《水星記》的前奏響起,畫室裡的人紛紛尖叫,有人叫陳燃星的名字,問他暗戀誰呢,方嶽泉坐在玻璃門旁邊,不少人的目光看向她。
陸遷站在外面看了一會,他側靠在長廊的柱子上,瞧了一會,沒找到江巍,便轉手走了。
再多聽一會,就要醉了,畢竟陳燃光的氣泡音給的夠足,第一句開始就哽着喉嚨,唱了沒一會就唱熟了——臉紅。
他猜江巍那家夥應該擠在最角落發呆,想着想着,陸遷嘴角上揚。
回教學樓的路上一片漆黑,路燈隻有剛出藝術中心的門口有,還是一盞破的。
“還要多遠才能進入你的心~還要多久才能和你接近~”陸遷唱歌自己壯膽。
“……這瞬眼的光景~最親密的距離……”陸遷唱歌音在調上,但奈何聲色不行,自己唱得如癡如醉,旁得人聽了隻會覺得太稚嫩。
稚嫩的歌聲蕩啊蕩。
蕩了半響,陸遷走得慢,跟着歌詞一個詞一個腳印,手裡的桂花枝前後搖擺,突然,手往後甩的時候,甩不回來了。
陸遷人傻了。
“誰誰誰!”膽小鬼不敢回頭,試圖松手保命,沒想到一張寬厚溫熱的手快速握住了他的手腕,是個人,有溫度……
陸遷心裡暗念菩薩保佑,艱難的轉頭。
“别怕。”映入眼簾是一雙深邃的眼睛,玻璃般的瞳孔閃閃發光。
“你……”陸遷看着對方的眼睛,安定下來,“還做了發型?”
江巍穿着不像他衣服的圓領紅色衛衣,衛衣很寬松,露出裡面瘦削的鎖骨:“沈老師給我做的。”
擋住眼睛的劉海被整成三七分,露出好看的眉眼,漂亮得不像江巍。
“你像活過來了一樣。”陸遷笑,“好看。”
江巍眼睛亮亮的,帶了點笑意:“給你。”
陸遷見他放下拐杖,别扭地站直,另一隻手一寸一寸移到陸遷的手背,他站得搖搖晃晃的,全身的力氣都靠在兩手相握的點上,那隻空着的手去翻口袋,掏出一把巧克力放在陸遷的手心。
“……”陸遷愛吃巧克力,“你怎麼知道。”
“問妹妹的。”江巍毫不避諱,“我不愛吃巧克力。”
“……”陸遷低頭看着快要溢出手心的巧克力。
“你……剛剛看到我了?”
“嗯。”
陸遷還想問他拄着拐杖怎麼跑這麼快的,擡頭見到他滿頭的汗,心裡便有了答案。
江巍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說什麼,上前把口袋裡的巧克力一股腦塞進對方的校服口袋裡,兩人挨得近,呼吸交換,心跳共鳴。
“今天要吃糖。”
江巍憋出五個字,聲音清脆地響在陸遷的耳朵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