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落落的垃圾桶放在後門,高一的從樓上下來,時間卡得正好,離下課還有三分鐘。
大門口的探照燈常亮,陸遷站在裡面,身子被江巍籠罩。
他們走得這條路是初中和小學的教學樓前面,燈都滅了,沒有人上課,安靜到聽得見頭頂路燈的電流聲。
兩人走得慢些,再拐個彎就能看到操場,那群體育生應該也下訓了。
“在三班待得怎麼樣?”陸遷問。
“還行。”江巍老實回答。
陸遷無意識地點頭,不知道聊什麼。
早知道就不鬼使神差地問他去不去走走了,陸遷一隻手捂臉,這人腿還沒好呢,招呼人家去散步幹嘛啊。
真見鬼了。
“你。”江巍斜過臉看陸遷,“最近總是一個人。”
“最近?”陸遷放下手,“你怎麼知道……”
“……”江巍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畫展的牆上也有我的畫。”
畫展?陸遷這才明白過來,應該是去三班看畫的那幾天,大概被這家夥看到了。陸遷倒是不覺得這有什麼,笑道:“畫的什麼?”
“正方體。”江巍答,“還有一張圓柱。”
剛學不久,江巍還在苦練線稿,除了線稿,他就畫了兩張能稱得上畫的圖,因為沈函要求每個人都必須擺出來,才認認真真抽出課餘時間畫的。
這些,江巍沒說,他隻是略顯期待地望向陸遷。
“看到了。“陸遷傲嬌地擡起脖子,“你把署名寫的也太大了吧,看不到也難。”
江巍愣神。
“很大嗎?”
陸遷點頭:“對啊,一眼就能看到。”
“不過,畫的确實很好。”
得到認可的某人輕輕挑起嘴角,沒說話。
兩人走到拐角,下課鈴聲剛好敲響,陸遷趕着回去洗澡,便扶着江巍往回走。
“你最近怎麼一個人。”半路上,江巍好奇地問,将剛剛沒繼續的話題往外延伸。
“這有什麼。”陸遷扶着他上台階,兩人走在一班隊伍的中間,前面又有值班的老師,陸遷不敢露臉,怕被熟悉的老師認出來,“小心點,有老師。”
江巍連忙低頭,不敢再講話了。
兩個人跟賊似的,混在高一隊裡往寝室走,直到站在寝室樓的走廊口,高一的都住在上一點的樓層,飛快上樓趕着搶廁所。
陸遷帶着江巍往右邊的走廊走,深怕這群人把江巍撞飛了。
“你去吧。”陸遷放下江巍的手,“萬聖節快樂,謝了,下次見。”
江巍手忙腳亂地站穩,陸遷的聲音從他耳朵邊飄過,光聽個響,一擡頭,連個發尾都沒看到。
“……”江巍無奈,氣急敗壞地看了眼受傷的腿。
寝室裡有左朗等人,從跟他吵架之後寝室就分成了兩派,一派是以左朗為首的多人派,一派是以陸遷為首的個人派,好吧,其實隻是因為陸遷自己不願意承認對面人多勢衆。
正因如此,陸遷才這麼急。
左朗那幾個要是先搶到廁所了,一個一個不會給他讓位置的,他已經連續五天最後一個洗澡最後一個上床了。
和江巍說了拜拜,陸遷四肢發力往上爬。
214門口,左朗拿着撐衣杆正在舉重晾衣服,陸遷上一口氣還沒出,下一口氣就差點堵死了。
左朗回頭,看到是他後,挑釁地勾嘴笑。
每次見到陸遷,左朗都要擺出這張耐克嘴,陸遷無語的快麻木了,今天是連白眼都懶得翻,在對方的注視下摔門而入,進了寝室。
果然,廁所門外面站了四個人,手裡拿着手機打王者。
“……”也不知道誰叫他們這麼排隊洗澡的,以前沒鬧掰的時候個個可謙讓了。
陸遷脫掉外套和上衣,一個眼神都不想給他們,翻身上床,從床頭櫃拿出小小說,戴上耳塞。
這幾本小小說他看了都有七遍了,陸遷沒别的事可做,這幾天都在重複閱讀。
“大文豪啊。”沒過一會,左朗提着空桶進來,經過陸遷的時候還不忘多嘴一句。
陸遷聽不清他在說什麼,大概也不是好話,翻開第一頁開始看。
十一月應該算是這麼久來最難熬的一個月,在宋湧說明這個月不會放月假的時候,原本還盼着十月份和十一月份中間的月假的那些人瞬間萎了。
陸遷當然不是其中的一員,相對于回家,他更樂意探究這個月有沒有活動。
一般大型活動會提前幾個禮拜告知,小型活動也輪不上他們。
“大家不用先歎氣。”宋湧說完沒有月假這件事後,神秘一笑,“接下來還有更值得歎氣的事。”
原本還以為會有好消息而探出的腦袋紛紛垂落。
“這個月底,學校準備舉行一次全校的家長會活動。”宋湧翻閱他的破筆記,“到時候所有人的家長都得來,還會有表演,會有跑操活動每個班要拿出至少兩個表演,可以混班排。演出地點是在操場。”
“操場都鎖了。”陸遷單手撐頭,“這幾天溫度下降這麼厲害,是想給家長一個驚喜還是一個教訓啊。”
陸遷的聲音不大,但宋湧聽的是很清楚,拿起筆記本往陸遷伸手撲,被躲開。
“到時候操場會開放的,不用某些同學操心哈。”宋湧合上筆記本,“現在最主要的是,嚴漁,你等下下課統計一下,班上一定要拿出兩個節目來。”
“搞個t台帥家長一臉。”陸遷無意表演,但是嘴的表演欲很強,“讓……讓路旭穿個丁字褲去……”
“啪”
宋湧一巴掌差點給陸遷拍成腦震蕩。
“好了,大家踴躍參加。”終于打到人了,宋湧滿意地拍拍手,“上課。”
“活該。”路旭無語的兩手擋臉,“跟你待在一起太丢人了。”
太丢人的陸遷摸着頭傻樂,給了對方一個靈動的wink。
家長會這事跟砸進死水裡的巨石一般,下了課之後不少人在走廊飛奔,應該是去别的班找人組織表演的事。
陸遷興趣缺缺,出去又折了一枝桂花,路過五班的時候和于衛聊了幾句。
于衛想找高一的表演,為這事糾結了一節課。
“你說,這能不能行啊。”于衛背靠着牆,苦惱地問,“高二沒有想合作的人。”
“我不是人嗎?”陸遷雙手環胸。
“我知道,你肯定不想去。”于衛嘟嘴,“不想去找你幹嘛。”
切。
陸遷不說話,聽他繼續抱怨。
“我們班那些男的太惡心了,關鍵我們班體育生多,你知不知道。”于衛怒罵,“跟sb似的,說張得醜的女生能不能别上台惡心人。”
”我們班那個胖胖的女生,很喜歡唱歌,本來想參加,直接被整哭了。“于衛越說越氣,“能不能去死啊阿啊阿啊阿啊阿啊阿!!”
看于衛着接近發狂的樣子,陸遷往後退:“你别發癫了,同理心這麼強幹嘛,随他們去喽,能不能和我一樣理智一點啊。”
“可是就是很惡心啊!”
“要做利己主義者,活得才開心。”陸遷無奈道,“說多少次了,不跟你說了,快上課了。”
離上課還有三分鐘,于衛擡手看表,還想繼續說,陸遷就一溜煙跑走了。
“诶!”于衛伸手想拉,結果就看見當時時代廣場的那個三百斤大帥哥站在他們班門口,“這算什麼?重色親友?”
江巍今天把劉海放下來了,穿着校服,普通了不少。
陸遷興沖沖地跑到江巍面前站好:“找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