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藥的第二天,又開始下雨,宋湧下課的時候還來叮囑他們,叫所有人多穿點衣服,最近會迎來大降溫,這場雨會下很久。
陸遷撐着頭拉開窗簾,雨滴滴答答落在窗台上,在他眼裡越來越模糊。
腦袋還有意識的最後一刻,陸遷還在感慨,這種好天氣真TM的适合睡覺。
“出事了!”
“我靠,我剛剛去小門那邊拿外賣,看到打架了。”
“誰啊,是我們學校的?”
“好像是……”
路旭提着三袋外賣跑站在窗戶外面:“你們誰給我拿着,這三份都寫了名字的。”
禮拜六的下午,很多班都有點外賣的習慣,畢竟這個寄宿學校每周吃的菜都是重複的,上周吃過了,下周又重複再吃一次,任誰都會吐。
三五個人點一份外賣,帶手機的會拉攏幾個認識的朋友一起點,等大部隊去吃飯了之後在教室等着就行了。
今天雨下的挺大的,點外賣的沒平時多,路旭一個人就去拿了。
“還在打嗎?”有幾個膽子小的女生問。
“在啊,在小門對面的田裡,我那個角度能看到,穿着我們學校的校服呢。扯着頭發踹。”
路旭把前面滴水的頭發撓到腦後。
“叫老師啊。”
“在校外怎麼管。”路旭後怕,“我再去看看。”
左朗接過一袋外賣,放到田俊學的桌子上,自然的就跟在自己家一樣:“看熱鬧不嫌事大。”
“陸遷,我點了外賣,孟于她不知道有什麼事不來吃了,快起來。”左朗伸手推了推哼哼唧唧的陸遷,“這麼吵你還能睡。”
被吵的不耐煩的陸遷百忙之中抽出一隻手,在半空中揮舞,應該是想給左朗一巴掌,沒成想還沒揮幾下,就投降倒地了。左朗食指彎曲,敲擊桌面:“起來,睡一個下午了。”
他今天點的是小炒牛肉和黃瓜炒火腿腸,要了三份飯,左朗拿出兩份放在桌上:“陸遷,牛肉诶。再不吃沒了。”
牛肉……陸遷半睡半醒中聽到這兩個字,他這輩子最愛的兩個菜,一個是牛肉,一個就是蓮花血鴨。對美食的欲望成功把他叫醒,陸遷擡起一雙迷離的眼睛,怒氣沖沖地瞪左朗。
“算你狠。”
陸遷費力地爬起,外面的雨沒有要停的意思,路燈的光在風雨裡被淋成星星點點的火。
“是田俊學!”
聲音的傳播速度總是快人一步,路旭驚慌失色。
“TMD是我們班的,田俊學啊!他!他被打了啊!!!”
路旭沖進教室,坐下三三兩兩的人無不是懵逼的狀态,路旭急得就差跳到天花闆,兩隻手瘋狂揮動:“TMD傻站着幹嘛呢?田俊學都快被他們打死了!”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陸遷,一個翻身就跳過桌子跑出了教室。
“我擦,完蛋了。”左朗想拉的手連對方的衣角都沒碰到,就看見一道人影消失在門口,随後跟上的路旭和幾個愛看熱鬧的男生。
小門是在學校的最左邊,偏後,其實從陸遷的窗戶就能看到,以前放學人多的時候有開過,後來小學初中和高中分開放學,就沒再開過了,也差不多成了高中部領外賣的地方。
陸遷跑在最前面,轉彎邁過長廊沖入雨中。
小門是有一把大的鎖的,一直是上鎖的狀态,此時,陸遷放緩腳步,看着在風雨裡搖曳的鐵門,鎖被撬開了。
田俊學一隻手抓着鐵門中間的鐵杆,他的腰彎的很厲害,可能是因為不彎腰根本沒力氣站住,身後的路,一條用泥土畫的線橫在路中,也許他是爬過來的,也許是走過來的,并沒有人知道。
路旭從後面過來,不可置信地大喊:“不可能啊,我剛剛看的時候,這門是關的啊。”
後面陸陸續續來了挺多人,沒人敢靠近。
田俊學在這個班上沒什麼存在感,聊勝于無,甚至可以說,讨厭他的人遠超認識他的人。
他實在是太遲鈍了,遲鈍到讓人覺得是故意的。
陸遷和路旭先邁出了一步,陸遷上前撩起他髒兮兮的劉海,田俊學算不上好看,也正是因為他長得太普通了,長得也像要吃苦的模樣。
他總是帶着這幅應該過得很苦的樣子淡然拒絕他人的問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我背你吧。”路旭拉過田俊學的手,他沒反應,“我背你啦?”
“你還能走嗎?”陸遷反問。
田俊學點頭,卻也沒甩開路旭的手。
外面看熱鬧的人禁不住雨淋,随着這兩人上前,自然地退到走廊躲雨。
沒了人群的注視,田俊學似乎好受了很多,如陸遷所想的那樣,他依舊跟之前一樣,雖然這次還有一個想盡辦法去攙扶他的路旭。
原本緊張的氛圍,變成了三人雨中漫步,一直到走廊,原本圍着的人可能也覺得沒什麼熱鬧好看的,大概也不想聞到田俊學身上的惡臭,很快就散了。
最後一個女生回了教室,原本還在原地站軍姿的田俊學,跟洩了氣的氣球一樣,看了陸遷一眼,緩緩倒下了。
“……”路旭還拉着他的手站在旁邊,無措地望向陸遷,“這……”
“傻站着幹嘛啊,叫老師啊。”陸遷蹲下撈起他的上半身,“死了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