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遷剛還想說點啥就被這臭小子攔截了，隻能乖乖閉嘴，給他掀開塑料盒的蓋子，撕開一次性筷子的包裝遞給他：“你湊合吃吧，我随便買的。”
“好。”江巍接過筷子，兩隻手捧起塑料碗。
“我們家外面就是賣粉的，你小子也是好運，剛好他們開門我就買了，不便宜呢。”陸遷看着江巍有一下沒一下攪拌着碗裡的湯湯水水，“好好吃哈，補回來，咋們還能跑。”
江巍咀嚼着嘴裡滾燙的粉，來不及回答他，陸遷似乎也不需要他的回答，自顧自刷起了抖音，嘻嘻哈哈的人聲讓原本冷清的房間變得熙熙攘攘。
江巍畢竟是男生，一大碗的粉被他三下五除二掃了個精光，連湯帶水一滴沒剩，陸遷擡頭看到比臉還光溜的塑料盒的時候，都愣了一下。
“很好吃嗎？”陸遷接過空碗和筷子，扔到旁邊的垃圾桶，“跟豬舔過似得。”
“……”江巍咽下最後一口，才緩緩扯動發燙的嘴唇，“好吃。”
陸遷自己倒是沒吃過這個排骨粉，他不喜歡吃清淡的，況且排骨粉也不便宜，他自己也舍不得吃，這被江巍整得真有點小好奇了：“行，下次還帶你吃。”
“好。”江巍微微起身，靠在床頭。
“你這腳，明天還能回學校嗎？”陸遷主打的就是一個沒話找話，他打量着江巍的腿，“怎麼回事。”
“腫了，住院調養一下，後續會回學校的。”
“還是得養好再回學校。”陸遷想到古南北的話，“要不就别學體育了……”
好一個九曲十八彎，彎彎不一樣，江巍被他這話題轉的腦袋都要裝加速器，好一會才反應過來：“為什麼。”
“行行出狀元，學點别的呗。”陸遷回頭，語氣也認真不少，“當時在宿舍門口的時候，那個人不是說了嗎？”
“說了什麼。”江巍沒想明白，“哪個人。”
“你之前為什麼想學體育。”
“考大學。”
這次的回答沒有猶豫，陸遷聽着怪怪的，雖然現在所有人都是想上個大學，但是真聽到江巍斬金截鐵說出來的時候，還真有點……
“如果經濟允許，也不是不可以學美術嘛，你文化很差嗎？”
之前當着江巍的面反駁肖甯的畫面還曆曆在目，陸遷說完這話，自己都熟了好幾個攝氏度：“我就随口說說。”
“主要是學體育太苦了，白馬這個老師沒有沈函那麼好，我覺得沈函很好，接觸過，覺得挺适合你的。”
“你覺得呢，雖然我們認識沒多久……”陸遷見江巍咬着下嘴唇不說話，意識到自己多管閑事了，最後又補了一句，“主要是，尊重你的意見，我隻是建議哈。”
“那我去學美術。”
比剛剛那句“考大學”還有底氣的聲音出現了，這個決定快得讓陸遷手足無措，最後變成一張不可置信的臉：“啊？”
“我有錢，你放心。”
江巍眨眼，再放一個大招。
陸遷自認不是仇富的人，聽到這句話，也是咬牙切齒，心裡吐槽一番，才裝作淡定地點點頭：“你别太随便了。”
“我是聽取了你的意見。”
江巍的話越來越沒有說服力了，陸遷對他有了新的認識，但是默默的，不說出來，隻是點頭：“那就好，我了解了，他們說這東西沒天賦也可以有成績的，你得努力啊。”
“好。”
陸遷又絮絮叨叨自顧自說了不少關于美術方面的見解，時不時還要低頭百度一番，然後舉着百度到的東西給江巍看，似乎是很想證明他不是随便建議的，是認真想過才勸他學美術的。
這一講解之後，陸遷出去接了兩杯水，一杯遞給江巍，一杯咕隆咕隆自己灌了：“這是人生重大決議，你也要和父母說一下，他們不一定能理解你，學體育畢竟不費什麼錢，美術就不一樣了。”
“你真的确定你要轉行了？”陸遷還是不敢置信，“就這就決定了？”
江巍點頭：“我自己決定就好了。”
“這很重要啊。”
“你不是說了嗎？”江巍看他還想再講解一遍抉擇的重要性，率先開口，“學體育太苦了。”
“哦哦，也是。”陸遷心裡一估計，是人都怕苦，“你也不是銅牆鐵壁。”
興許是被自己說的害怕了，陸遷自己解釋了一通，也就欣然接受了，沒再糾結：“現在幾點了，我得回去了。”
“十點半了。”江巍按亮手機，“很晚了。”
“那我回去了，你好好治療，早日康複。”陸遷彎腰拍了拍江巍的肩膀，兩人距離縮短，陸遷也不知道用的哪牌子的沐浴露，一股濃厚的玫瑰香撲鼻。
江巍點頭，伸手撫上自己的耳後根。
“下次見。”陸遷支起身子。
“中秋節快樂。”兩個人一上一下的對視，江巍沒說下次見，看着陸遷，眼裡升起一輪滿月。
“好啊，中秋節快樂。”陸遷笑着回應，“今天說兩次了。”
兩個人客套了一會，陸遷揮着手走了，臨走還不忘給他拉上病房的門，給了江巍一個足夠安靜和冥想的場所。
江巍望着門的窗口出神，直到從他那個角度已經看不到陸遷的影子，才收回目光，伸出食指輕觸下唇：“嘶……”
流血了，江巍看着指紋上的血迹，望得又出了神。
“叮咚。”
提示音把三界之外江巍的魂魄拉了回來，江巍拿過旁邊的手機，陸遷的消息。
“我也開玩笑的，我其實沒來。”
隔着屏幕，江巍已經可以想到陸遷彎彎的眼角，他搖了搖腦袋，打字：“那我看到的是誰。”
“……”
“是月亮神。”
陸遷笑着點擊發送，今天的月亮确實很圓，路上的夜宵店也沒停，多是結伴而行，喝着小酒唱着小歌。
“那我是不是在拜神。”
“月亮神，我保佑你。”
搞錯了吧，陸遷被這小子搞迷糊了，沒再回消息，哼着歌往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