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找了張石闆凳坐下,旁邊是初中生在和小學生PK乒乓球,圍了一圈人看熱鬧。
陸遷飯後最喜歡在這一塊溜達,一個人走走,時不時還能認個幹兒子,隻是今天,他還帶了個傷殘。
“你剛剛幫我幹嘛。”陸遷拽了一個小孩,摸着對方胖乎乎的臉蛋,“被罵了吧。”
江巍看着那個臉被扒拉得皺巴巴的小孩,眼睛慢慢失了焦點:“應該的。”
所謂的應該,不知道是因為之前陸遷幫過他,還是他本身就是一個好心人,陸遷挑眉,繼續捉弄小孩,小孩尖叫一聲,掙脫着跑遠了,邊跑還邊回頭做鬼臉。
紫色橘色鋪平他們頭上的天,在他們身後的紅牆綠葉,柔柔接過夕陽與昏沉的睡意。
“加個微信呗。”
陸遷轉頭,闖進江巍失焦的鏡頭。
“……”江巍眨眼,不是很懂。
“其實我們挺有緣分的,一直在遇見和遇見的路上。”陸遷笑着,伸出兩根手指,“先交個朋友。不深交。”
後面的三個字,好像是看得出對方的顧慮,猶豫了一會才加上的。
江巍目光落在陸遷伸出的手指上,指尖碎光徘徊。
過了半響,在陸遷嘴角快要掉下來之前,江巍終于也伸出手,輕輕捏住陸遷的食指。
就像深山的怪物出頭,第一次拾起路邊的野花。
陸遷忙前忙後去小學生那敲詐來一張被撕的及其不規整的白紙,還有一根還沒手指關節長的鉛筆,捏着鉛筆頭,蹲在一邊靠着凳子寫上自己的微信和□□,遞給江巍:“給你,你不是不記得自己的微信号和□□号嗎?”
剛剛被不樂于記這些賬号的江巍給打敗的陸遷隻能放下身段,寫下自己的賬号,遞給他:“本來我舍友帶了手機,今天就能加你,既然這樣,你回去記得加我。”
江巍接過紙,乖巧地點頭。
“你們體育生帶手機的挺多的,你找個人借呗。”陸遷起身,把小鉛筆塞到褲子口袋裡。
“不了,回去吧。”江巍搖頭,把紙一點一點折好,放在手心,“我會記得的。”
這小子雖然看着死氣沉沉,但平時還是很有學生樣的,乖巧的給人一種能随時拐走的錯覺。
陸遷點頭,彎腰扶起江巍:“走吧,你去吃飯嗎?”
“嗯,要吃。”江巍也是熟來生巧,跟着陸遷站起身,“要長身體。”
好家夥,還長身體呢,陸遷側過臉,看着旁邊比他高半個頭的江巍,一時無語,在長身體都可以比肩姚明了。
果然他長不到180就是因為沒有好好吃飯嗎?
于是原本不打算吃飯的陸遷在送走江巍後搶了左朗的菜怒幹兩大盆飯,就着食堂沒有排骨的排骨湯硬是吃的比臉還幹淨。
左朗驚呼陸遷終于長大了,知道鋤禾日當午,粒粒皆辛苦了。
晚上剛好是美術興趣班,陸遷沒去教室,主要是為了逃避宋湧,本來還想去教室拿左朗的營養快線喝,半路折返回寝室又洗了個頭,這次左朗先走了,隻剩下陸遷頂着濕漉漉的頭再次遲到。
沈函面無表情地站在藝術中心的門口。
“老師好啊,你知道的……”陸遷跟個金毛似得,甩了甩自己的雞窩頭,全方位無死角的下雨,幾滴晶瑩剔透的水珠劃過沈函冰冷的臉,落在他的衣領上。
沈函點頭,兩隻手甚至想擺起來鼓個掌,最後可能是忍住了,隻是拍拍陸遷的肩膀:“好孩子。”
這三個字普通人聽了可能要背後一涼,但在經曆過下午這一遭的陸遷卻是心頭一熱,,露出他白晃晃的牙,展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好嘞。”
晚上的課依舊枯燥無味,也不知道是誰說畫畫有趣,陸遷用上唇抵着炭筆,眼神瞟向旁邊傻樂的左朗,好像是這玩意。
他可能确實是沒什麼繪畫天賦,直線畫的跟波浪似的,折磨了幾張畫畫紙之後,沈函在他身後駐足看了許久,給了一個大拇指,随後讓所有人下課休息十分鐘,從懷裡抽出一盒煙,轉身出了教室。
左朗看到沈函手裡的煙,就屁颠屁颠跟出去,可能是想蹭根好煙抽,屁股後面的狗尾巴都快蕩成電風扇了。
陸遷把炭筆往桌子上一扔,孟于從前面繞過來,站到他畫闆前面。
“你今天下午是不是去禮堂那了。”孟于的頭發比昨天看到的更短了,剪的參差不齊,被咬了一口的蘑菇,“下午老宋回來,說,誰到時候看見你了,叫你去他辦公室領罪。”
切,陸遷撐着腦袋看向孟于:“還有呢。”
“你去那邊幹嘛的。”
“……”陸遷說不上來,思考的溜了一圈眼珠子,“偷偷拿一份大禮包。”
“放屁。”孟于翻白眼,看來是不相信,“你幹一些事的時候能不能别這麼想一出是一出。”
孟于心思比左朗細膩點,每次陸遷出事惹事,左朗隻會傻呵呵支持,隻有她會尋根尋源,提醒一下陸遷,孟于膽子不大,以前也是乖乖好學生,可能也不是很能理解陸遷,平靜的日子不過非得找點波折。
那不是賤嗎?
賤賤的陸遷欣慰地點點頭:“還是你關心我,哪像左朗。”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外面卻不是很平靜,辦公室的門不知道被什麼利器給砸開,地動山搖的,原本在畫室裡的人紛紛走出去,隻剩下陸遷和孟于。
等到這兩人慢悠悠從人群裡擠出一雙眼睛的時候,事發地點已經被封鎖了,門被關上,隻有被砸爛的筆盒,還有一地的炭筆。
“方嶽泉!你别太過分了!”
辦公室的隔音不是很好,不知道是誰的怒吼聲炸響人群,聽到方嶽泉的名字,個個眼裡都閃爍着八卦的光芒,左朗從人堆的另一邊擠過來,帶着一身煙味,興奮地叫:“是方嶽泉诶!”
“……”陸遷給左朗腦殼一巴掌,“你的女神正在被臭罵中。”
左朗依舊興奮,他也不是真把方嶽泉當女神,陸遷沒看過他為誰真哭那一下,天天聽他念叨方嶽泉,還真以為又動真情了。
也是個無情種。
跟那個江巍一樣。
說着說着。左朗和孟于掐上了,兩個人打打鬧鬧的,辦公室的門再次推開,一個身影從裡面沖出來。
方嶽泉,濃妝豔抹下是極具西域風的臉,這張臉的沖擊不亞于隕石撞地球,很多人都發出感歎。
方嶽泉眼角還含着淚,我見猶憐,确實算得上女神,左朗都快把他的手臂給搖斷了。
“方嶽泉……”孟于在旁邊念。
陸遷看着方嶽泉沖出藝術中心的大門,議論聲也在這一瞬間鼎沸。
“好眼熟。”
孟于冷不丁來一句,陸遷疑惑地看向她:“你認識?”
被問的人頓了幾秒,不确定地開口:“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