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是第八個了,我真覺得,你對感情需要認真一點,眼睛也要擦亮一點...我是男的,我還不了解?蕭唯言那樣的人,就是精緻的利己主義者,你跟他在一起,就是瞎耽誤時間...”
一路上,鄭居庸在車裡喋喋不休,操心着她的情感歸宿,直到了宿舍樓梯上,他跟在她屁股後面,依然是苦口婆心。
中了緊箍咒的孫悟空也不過如此了,管盈忍不住頓足回頭:“鄭居庸,我已經忍你一天了!你不如先把自己的眼睛擦亮吧...真不知道咱倆誰在瞎耽誤時間。”
“我自己有什麼好擦亮的?就這事,我也得說一嘴,我很快就是個已婚人士了,你以後可不能再打着我的名義辭舊更新。”
管盈搖着頭,轉身上樓:“呵,您還真是多慮了。”
“诶,走啊,怎麼不走了?”還沒走幾步,鄭居庸就被她堵在了樓梯口。
視線跨過管盈的肩頭,他瞥見了站在走廊中央的那位儒雅的西方紳士。
隻看歐美人的臉孔,并不好判斷年紀,但以對方此刻神情的從容,足以推斷來者的閱曆、睿智更在蕭唯言之上。
管盈顯然有些震驚,站得筆直,像古羅馬時代的雕塑。
那人隻好笑着向樓梯口走來:“哈桑知道,你也知道,我隻會為了你回來。”見管盈還沒有反應,先向一邊的鄭居庸伸出手來:“Mr鄭?久仰大名。”
鄭居庸的腦子飛速旋轉,像又被床底闆震蕩了一回後腦勺:“Dan...Daniel?”
與對方握手時的勁力相比,他未免顯得不夠沉着。想當初,第一眼瞧見撸起胳膊秀肌肉的蕭唯言,他就覺得大家不是一路人;但初見Daniel,他卻生不起敵意來,也許是對方明知他是誰卻依然笑得随和,也許是對方剛好也戴着一副和他鼻梁上相似的近視眼鏡。
在他二人握手時,管盈轉身跑下了樓。
“管盈!”Daniel來不及與他多說,便匆匆忙忙追随下去。
鄭居庸轉了身,剛想一同追下去,幡然覺察到自己在這其中的尴尬,急忙奔回房間,躲在客廳窗前,暗自向下觀望。
管盈啟動了車子,Daniel卻不要命地攔在了車頭機箱蓋上,明晃晃的車燈在他的飛撲下不安地閃爍,照得不遠處公路上的幾條野狗一陣躁動狂吠。
“這倆人,搞什麼...不要命了?”鄭居庸心中不禁替Daniel捏了把汗。
車子向後猛退,而後急轉了彎,就在要從另一條分叉口拐出去的時候,Daniel扒上了車門,也不知他疾跑着朝車内喊了一句什麼話,管盈在開上公路前,終于刹了車。
“唉唷,可憐的Daniel。”鄭居庸彷佛看到了自己被管盈壓制多年的樣子。
兩人隔着車門,似乎來回了幾句話,那Daniel實在可憐,全程趴在車窗上,撅着屁股和一雙大長腿,唉,怎麼說也是個紳士,卻被管盈折騰的什麼形象也不顧了。
“啧,蕭唯言肯定做不到。”這是鄭居庸最笃定的一條評價。
管盈氣沖沖跳下了車,車門被推開時,Daniel趴在車窗邊框上,苦瓜一般的表情,恰好端端正正地露出來,被樓上的鄭居庸瞧了個仔細。那神情,像極了《最後的晚餐》裡被出賣的耶稣,臉上的憂郁、無奈、孤寂,太令人心酸了。
“猶大,你還是為了錢,出賣了耶稣啊!”鄭居庸擡手看了看自己食指上的那枚戒指,恍然大悟。
管盈與Daniel在公路邊并肩而立,路燈下幾條野狗低頭逡巡一會兒,便四散了,大約也曉得此處氣氛不佳,識趣躲開。
不久,管盈就轉身往回走,撇下了孤零零的Daniel。走到樓下時,管盈直覺般擡頭打望了一眼,吓得鄭居庸後退時,栽到了沙發上。
大門被推開時,他已經假裝在廚房裡忙前忙後了。
“回來了?你,吃面嗎?”他隔着廚房問她。
沒有聲音,隻聽見卧房門被“砰”一聲關上。
急忙跨過茶幾,跳到客廳窗前,一輛黃色蘭博基尼被人開上了公路,他可太認識這輛車了。
煮好了面,他敲了敲卧房門,裡面沒有回應,隻好推開來:“管盈,面煮好了,給你端進來,還是你出去吃?”
管盈已經躺下,這時朝牆内翻了個身:“你自己吃吧。”
“我看你今晚沒怎麼吃主食,不餓嗎?明天還要早起,晚上吃飽,早晨就可以帶點零食出門,省點做飯的時間。”
“...明天,你自己押貨跑一趟吧,反正你也熟悉那一套了。”
“哦,也行。那,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