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前有想過紹原要殺她的原因。
或許是因她的緣故他被剝奪了科考的資格,令他家族蒙羞,他一時激憤起了殺心;又或許是她作為先生,時常拒絕他的愛慕之意,令他因愛生恨,才對她下了殺手。
唯獨沒想過,他是受人所迫。
她咬着唇發問:“你是誰手裡的刀?”
紹成煜沉默:“我不能說。”
他不能說,一旦當年的真相被撕開一道口子,她就會徹底灰飛煙滅。
宋青傘愣住,這麼些年過去,她早已将當年的人當年的事都忘得差不多了,那些模糊還記得的,隔着時光的長河,她也早已辨不清臉和名字。
“你既不肯說,又為什麼告訴我這些?”
宋青傘覺得頭好疼。
她半分都不想去回憶從前。
紹成煜忍着身體的灼燒感,黯然一笑。
“因為……因為我想你活着。”
不管循環有多麼痛苦,哪怕他一次又一次殺了她,但她至少能活着,他至少還能看到她。
“紹原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當年是你殺了我,你卻說還想讓我活着?”
宋青傘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他。
紹成煜苦笑一聲。
“第一次對你動手是我這一生做過最後悔的事,此後的每一次殺你都是我對從前的忏悔和贖罪。哪怕知道每一次的循環對你來說都很痛苦,但我……我希望你能活着。”
“瘋子。你就是個瘋子。”
宋青傘咬牙切齒,她的頭在這會兒變得好痛,痛得連身上的灼燒感覺都顯得不是那麼強烈了。
紹成煜看着她,卻隻是滿含悔恨的笑了。
他感謝這世上有東陵玉骨傘這個東西,讓他和她都得以在時光裡循環。
其實他原本沒想這麼早動手,一次循環是二十五年,原本還有一年多的時間。
隻是宋青傘發現他發現得令他猝不及防。
為防被主人發現,破壞他的計劃,他隻能選擇提前動手。
紹成煜想到這裡,擡頭看了眼符紙造就的結界。
随着時間的流逝,符紙的效用也在慢慢減弱。
紹成煜知曉自己今夜是殺不了她了。
他的身體能量消耗太多,不足以支撐他殺掉她,然後讓她繼續在東陵玉骨傘的能量下進入循環。
紹成煜看準時機,在結界的裂縫能容得下他的身體通過時,他迅速撕開結界朝外奔跑。
宋青傘心中正兀自回想,猛然察覺到動靜,紹成煜半個身子已經探出結界,并迅速打開她的房門朝外跑去。
宋青傘意識到他此刻因為符紙的作用,身體機能低下,無法再像從前那像穿牆飛越,于是顧不得身體的疼痛,亦趕緊追了過去。
另一邊,已經在卧房裡睡下的魏冬垣忽然被一陣極其輕微的聲音吵醒。
起先,他以為是手機的震動聲,但當他拿起手機發現不是,下意識的便感覺出了不對勁。
魏冬垣不由朝着發出動靜的衣櫃走去。
很快便确定了嗡鳴聲的位置。
魏冬垣連忙拉開衣櫃,找到嗡鳴聲的罪魁禍首,東陵玉骨傘。
魏冬垣按捺下心裡的驚惶,拿起這把傘,就看到傘身泛着微光,一閃一閃的,似乎很急。
正當魏冬垣不知該做些什麼時,傘忽然他在手中轉了個方向,傘尖朝着門外,嗡鳴聲也越發強烈。
魏冬垣立刻便意識到是宋青傘有危險了,東陵玉骨傘在向他發出求救。
魏冬垣瞬間便清醒過來,他不知該說些什麼,隻是立刻拿起傘,顧不得許多,連忙到車庫裡取車,在東陵玉骨傘的指引下開車出了别墅。
車子在空曠的馬路上疾馳,帶起一路雪水。
世界悄然無聲。
魏冬垣覺得若是被旁人看到,定然覺得這世界有些荒誕不經。
誰能想到一把玉色的傘靜靜的伫立在他車子的副駕駛上方,充當着導航的角色,将他引領向宋青傘的所在。
已是後半夜,還飄着雪,路上沒有人,連車也少得可憐,一路疾馳着,魏冬垣突然發現前方有個人在奔跑,身後跟着個衣着單薄的女人。
魏冬垣定晴一看,正是宋青傘。
她似乎赤着腳,追着眼前的人追得很急。
東陵玉骨傘也開始不受控制,就在他眨眼的一瞬,東陵玉骨傘穿過車窗,飛奔出去直奔眼前奔跑着的人。
瞧身形是個男人。
魏冬垣目光一沉,立刻将車一停,甩門下車擡手便要去抓住男人,但男人卻突然一閃,瞬間消失在道路上。
而他身後緊追着的宋青傘卻驟然脫力,跌倒在地,茫然的擡頭看着魏冬垣。
“魏冬垣?”
她好似才看清眼前的人是他,聲音有些發抖的叫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