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是嗚咽的風聲,夾雜着突然而至的風雪。
今年的天氣意外的反常,氣溫升升落落,北方的雪下得跟不要錢似的。
夜很漫長。
宋青傘閉着眼睛,仔細辨别風雪中細微的聲音。
匕首和符就藏在枕下,她側着身,手微微引向枕下。
轉瞬間,窗外的風雪聲似乎停止了,房間裡安靜得可怕。
暗夜中的宋青傘猛然睜開眼睛。
在感受到空氣湧動的同時,她猛然抽出匕首,翻身而起朝着窗戶的方向刺去。
随着一陣刺耳的沙沙聲響過,眼前出現一道人影。
身材瘦削颀長,她手中的匕首正中他的心髒。
但是那人開口,聲音沙啞暗沉。
“宋青傘,你傷不了我。”
宋青傘的臉色突然變了,緊接着她被一股巨大的力道彈開,重重的摔在床上。
她想起身,但紹成煜轉瞬間到了身前,一手掐着她的脖頸,将她死死的按在床上。
宋青傘喘不過氣來,她揮舞着匕首想要傷他,卻發現他根本不知痛。
“紹原,你為何要對我趕盡殺絕!”
宋青傘腥紅着一雙眼睛,她握着匕首,發出了這麼多年來萦繞自己心頭最大的疑惑。
為什麼?
他曾是她最看重的學生,她在他身上傾注了許多心血,他們亦師亦友,可為什麼最終他殺了她,還要剜了她的心,并且在過去的這麼多年後,依然想要她的命?
紹原看着她古怪地笑了,眼中濃情和淡漠交織,好像連他自己也想不清為什麼。
“對不起。”
“當時年少,我也是真的愛慕你。隻是,我有我的身不由己。”
“先生,我們兩個……恩怨太深。你死了,我才能活。”
宋青傘詫異。
她不明白,什麼叫做她死了,他才能活?
“今夜我特地去魏家打探過,東陵玉骨傘的氣息還在魏家。傘不在,沒有東西可以保護得了你。終究是我對不起你,你死了也要記得我,永遠恨着我。”
紹成煜說罷,忽然奪過她手裡的匕首,不由分說便要朝她的心髒處刺去。
宋青傘立刻雙手去攔,但她快要被掐暈過去,身上已經失了力氣。
宋青傘的手被鋒利的匕首割破,血順着皓白的手腕流下來,宋青傘失了力氣的手垂下。
眼看匕首就要刺穿她的心髒,就在此時,一滴殷紅的血落在了露出的符紙一角。
枕頭下魏冬垣為她請來的符忽然動了動。
符在飛出來的一瞬間爆發出巨大的能量,整個房間瞬間被無數的字符籠罩。
宋青傘的表情瞬間變得痛苦,身體裸露出來的皮膚灼燒感十分強烈,與此同時,快要昏過去的她感覺到頸上的禁锢松了許多。
宋青傘微微睜開眼睛,這才發現紹成煜此刻身上像是着了火一般,皮膚出現燙傷的趨勢,而他正痛苦的站立不住,單膝跪在地上大口喘氣。
紹成煜眼見事情不對勁,想要逃跑,然而符咒所畫就的牢籠将他困在這裡,他也出不去。
紹成煜擡頭,眼睛因為劇痛血管爆烈而露出星星點點的紅,看着格外詭異。
“宋青傘,你到底,到底從哪裡弄來這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東西!”
興許是前世作的孽到了現世回饋,宋青傘身上的痛苦比起紹成煜顯然小了很多。
她咬着唇,慘白着臉道:“對你有用就行。”
“你瘋了!”
紹成煜咬牙看着符紙起的法陣,他活了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厲害的符紙,如此厲害的法陣。他掙紮着擡起頭看向臉色蒼白的宋青傘,見她的臉色也有些難看。
紹成煜擡頭看着符紙半晌,忽然起身朝符紙的結界撞去,他的身上瞬間便起了熱騰騰的火焰,但他全然不顧,隻一下又一下的拿着手裡的匕首試圖劃破結界。
熊熊烈火将他包裹。宋青傘快要看不清他的身形。
宋青傘看着他焦急的神色,不由釋然的笑了。
“咱們一起死在這裡也好,終歸我要解脫了。紹原,我不怪你當年要殺我,也不想去追究為什麼。咱們師生情誼一場,今天我們都死了,這件事到此就結束了。”
宋青傘說罷閉起眼睛,任由符咒帶來的灼燒感襲卷全身。
紹成煜看着她,原本想要捅破結界的動作停下,轉而跑到宋青傘身邊,死死攥着她的手腕。紹成煜的眼神中滿是不甘和痛苦。
“你就這麼想死?!”
宋青傘于痛苦之中靜靜的看着他,不發一言。
紹成煜終是忍不住,攥着她腕子的手越發用力。
“是我有逆人倫,明知不可愛慕你,可還是管不住自己的心。也是我有違天道,親手殺了你,你恨我是應當,但真正要殺你的從來都不是我。”
宋青傘微愣,睜開一雙澄明的眼睛茫然看着他。
“要殺你的另有其人。我隻是……我隻是迫于無奈做了那人手裡的刀。宋青傘,隻是殺了我結束不了這痛苦的循環。那個人,他還活着,隻要他還在,這痛苦就永遠無法終結。”
紹成煜看着她,眼神裡湧動着複雜的情緒。
宋青傘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