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邊說,一遍狀似無意揉着手腕上的一圈紅印在對方眼前晃,雖然在舊傷映襯下并不醒目,卻足夠刺眼。
江朔眸光微閃,意識到自己剛才有些失态。他收回手,從西裝内袋拿出消毒濕巾,仔細擦拭着剛才握着奚黎的手,睫毛垂落,方才翻湧的暗潮漸漸平息。
這人是不是有病啊!
夏黎第一次被一個人如此輕易地挑起怒火,偏生還不能發作。分明是他自己不由分說抓上來,又擺出一幅碰了什麼髒東西的樣子。還有,她毒解沒解,關你屁事!
夏黎心裡犯嘀咕,隻是想着想着,這些奇怪的地方突然被串聯起來。
這個人知道她中了毒,見她毒解了又是怒不可遏的樣子,不知道還以為她犯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大罪。除非……他根本不想自己解毒,再結合這個過于巧合的時候出來,想做什麼?來一場英雄救美?應該沒那麼簡單。
除了直播間的觀衆,她這裡幾乎沒有目擊者,而且他這幅派頭也不像摸爬滾打過的玩家,倒像是精心挑選好時間進入遊戲,并且剛好出現在她面前。
如果再深入一點……夏黎腦海中驟然跳出來那條,以一種幾乎是盛氣淩人的樣子出現的彈幕。
【看到你面前泥潭盡頭的蘑菇了嗎?吃了它,我給你刷一個漫遊一号。】
現在想來,倒是與眼前這位矜貴公子如出一轍。
夏黎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對方剪裁考究的西裝,精緻的袖扣,看起來就是不差錢的樣子。
夏黎想通其中關竅後,眼神中明顯多了些敵意,誰知道這人肚子裡揣着什麼壞水。
“有事嗎?沒的話……我先走了。”夏黎一個字一個字地說,生怕他不明白自己的意思。
江朔的心情現在确實好不起來。他原本的計劃天衣無縫。
等夏黎中毒之後,再出現向她高價售賣解毒劑。這個看起來毫無價值的人,根本不會有其他人多看它一眼。
所以自己将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沒錢的話正好,這樣兩人就可以談一談交易了。
江朔向來算無遺策,這本來萬無一失的計劃,卻陰溝裡翻了船,被人捷足先登了。
要再想想辦法。
“你需要幫助嗎?”他慢條斯理地說,“我這裡可以購買一些藥品和解毒劑。”帶着不容拒接的壓迫感。
哦?
這樣?
真是好一出連環計。
先讓她吃毒蘑菇,再售賣解毒劑?不愧是奸商的頭腦,沒有商機就創造商機。夏黎幾乎氣笑了,但轉念一想,又覺得蹊跷。
因為商人眼光最是精明,自然能辨别出來什麼人有錢,什麼人是窮光蛋。
難道自己這窮酸的屬性還不夠明顯嗎?圖什麼啊?
亦或者,……她身上有其他的,令這個人感興趣的東西。
隻是這麼一來,夏黎感覺自己又鑽進了死胡同裡。真是奇怪,她身上有什麼值得這種人花這麼大功夫?
這張臉?夏黎知道自己長得确實不錯,但在他面前應該算不上什麼。
錢财更是不可能。
這條命?想要的話估計不少人願意為他前赴後繼,至于纡尊降貴地來到這個鬼地方?
夏黎臉色風雲變幻。
“價錢如何?要知道太貴了我可買不起。”
夏黎直截了當地說。不如先順着他,早晚會露出馬腳。
江朔顯然也不想浪費太多時間,好像多待一秒鐘,就能被這裡陰暗潮濕的氣味兒浸透了。
“你解鎖的初始天賦和植物有關?”
他有些突兀地說。
夏黎睜大的眼睛眨了眨,“是啊,怎麼了?”
“你在啃食一些高危植物之後并不會死。”江朔笃定地說。
好家夥,原來在這兒等着她。
原來看上的不是她的命,是她的技能。
“你這就說錯了。”夏黎兩手攤開,看上去極為不認同。“是生是死,可說不定呢……”她尾音拉得很長。
江朔眉頭微蹙,銀灰色的眼眸裡閃過一絲不悅。看起來清純無害的樣子,他還以為這會是一個好拿捏的,沒想到骨子裡卻透着野性難馴的匪氣。
頃刻,他恍然大悟。這種人自小生活在貧民窟那種地方,即使外表再無害,也不可能真的毫無攻擊性。
江朔覺得這對夏黎而言是一個百利而無一害的交易。再鋒利的爪牙,在真槍實彈面前也終究要乖乖收起。
他耐着性子繼續說,“你隻需要幫助我進行一些和高危植物相關的研究,我就能為你提供武器和藥品的供應。”
他頓了頓,“當然,兩者的價值是匹配的。”
“你付出多少,就能得到多少。”
夏黎沒吭聲,但不得不承認,這個提議聽起來确實足夠誘人。
目前和變異獸與變異植物的對抗固然兇險,但也都在她能掌控的範圍之内。如果實在難以對付,她也能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