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我在附近找了雲昭一旬。
諸天也不能事事陪着我,倘若打仗,他響應的速度比誰都快。
洛水的擔憂并無問題。
他身為摘星樓在軍營裡的領頭,最危險困難的任務,都是以摘星樓為首的江湖人出面。
大場面的厮殺交給将軍,剩下的事他們絞盡腦汁,想方設法的去完成。
深入敵營,投毒下料,或者小規模偷襲胡人。
隻要他們想到惡心對方的事,就一定會付出行動。
第八天的時候,我在軍醫帳篷裡幫忙,擡進來的正是那日我看到梳着夫人發髻的女将軍,她右手被削了下來。
軍醫為她止血的時候,眉頭都不皺一下。
手接不上去了,她也知道,笑着說沒事,“右手沒有,我還有左手!”
第十天帳篷外傳來一陣哭天喊地的聲音,闖進來的男子長得牛高馬大,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握着女将軍的左手就開始哭。
女将軍毫不客氣地抽出左手在他頭上打了一下。
“嚎什麼,老娘還沒死呢。”
男人摸着頭咧嘴傻笑。
女将軍又樂觀道,“還好老娘是左撇子。”
我認出來此人正是當日放我們離開的大當家。
他如願留了下來。
“你山寨的弟兄們怎麼辦?”
他樂呵呵地扛着刀,回望一眼身後的人,“舊人去,新人來,遲早會團聚的。”
說完他後腦就挨了一巴掌,是女将軍的聲音,“好啊,我讓你在家等我,你到上山當土匪了!”
我笑了笑往門口走,剛出門外頭又下起了雪。
落在黃沙土地上,日頭都涼了幾分。
遠方是遙遠的天際線,太陽很近,看上去又大又圓,胡楊樹歪歪斜斜,上面有人挂着許願的紅布條。
我從雍州去到南州,再從南州回到這裡,用了整整二十三年的時間。
可再見早就物是人非,人來來去去。
我好像在這裡,又一直都不在。
人世間真大啊。
雲昭。
諸天提着兩壺酒找到我,彼時我正在胡楊樹下學着阿嬷挂紅線。
樹皮制成的小木牌,我什麼都沒寫,因為想要的願望太多,想說的話很滿,小小一塊木牌,裝不下我心裡千言萬語。
我挂空白的上去,願四海升平,人人歸家。
他找了旁邊的樹樁坐下,“會喝酒嗎?”
“我在南州的時候常跟張叔他們一起喝酒,後來人都離開了,我也經常喝酒。”
我接過諸天手裡的酒壺,打開酒塞,濃烈的酒香撲面。
邊關的酒永遠比南州要烈很多。
我很早就開始學着雲昭的方式,把不同的酒混在一起。
一開始覺得辛辣,後來便不覺得了。
喝着世間百味的酒,就連心境也變得不一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