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陰霾一樣籠罩在他心中幾十年，讓他一想起來就焦躁不安的女人，此時……終于死了。

索瓦西的目光淡淡的，他的心中并無一絲快慰，他有意無意地望了一眼遠處的窗戶，看着灰色玻璃後面的那雙綠眼睛，耳邊似乎聽見瑪麗的哭聲。

不！

不！！

不！！！

在守衛的拖拽中，冉輝的雙手被從牆壁上剝離，隻留下幾個帶着指紋的猩紅手印。

“不，”冉輝淚眼朦胧的重複着，“不！”

他從來沒有想到，結局竟然是這樣。

拉斐爾老師竟然就這樣死在自己的面前，而這座他小時候見過無數次的高台竟然是一塊刑場。

芬芳的信息素充滿整個空間，在冉輝信息素中悲傷的氣息的感染下，11357的心裡也是一片悲涼。

隊長死亡讓11357對基地的實用主義有了深刻的意識，但在今天之前，他從來沒想過白塔竟然是假的。

基地就是一個嗜血的魔窟，一個高速運轉的冰冷機器，在這裡最重要的不是生命的本身，而是生命所具有的實際價值。

11357的手腳發涼，心中一陣恐懼，他望着窗戶外的圍牆，那水泥鑄造的圍牆似乎變成一道通天的高牆，他被關在牆内，與死亡同室共舞。

如果要想活下去，就必須從高牆内出去。

他要走！

他還要和冉輝一起走！

他要帶着冉輝離開紅塔基地，去往另一個地方。

在守衛的拖拽下，地闆的灰塵上出現兩道筆直的線。

那扇窗戶在視野中越來越小，越來越遠，冉輝死死地盯着它，目光中滿是仇恨。

這破爛的世道！

這枉顧人命的階級和秩序！！

與其試圖改變它，不如徹底翻了它！！！

螢火之輝，倘若彙聚，也定能璨若星河。

一路被拖着拽着，冉輝最終又重新回到那個沒有窗戶的房間。

守衛拖着他，把他扔到卧室的床上，落下的手臂重重地砸在床頭的小熊身上。

11357也被推進卧室，房門在他身後重重關上。

冉輝呆呆地望着天花闆，幹掉的眼淚在他的臉上留下數道淚痕。

不知過了多久，他緩緩地把曲起雙腿，把自己團成一個球。

11357臨時補充的信息素效果退去，高熱席卷而來，大腦昏昏沉沉，唯有拉斐爾老師的死狀無比清晰。

察覺到冉輝信息素的變化，站在門口的11357眸色一變，他大步上前，走到床前，卻又手足無措地停住。

他隻能看着冉輝的背影，隻能盡量的多釋放一些信息素，以期望他能夠好受一些。

身體很燙，心跳很快，冉輝覺得自己整個人被無情地分成兩個部分。

一個在為拉斐爾老師的離世難過，而另一個卻在恬不知恥地想要求歡。

這種分裂感，讓他感到厭惡。

說什麼改天換地，他就連自己的身體都控制不了。

11357眼看着冉輝越縮越小，最後把頭埋在自己的雙手之間，過了許久，他聽見冉輝沙啞的聲音：“做吧。”

11357心裡震顫，他想要說什麼，又聽冉輝道：“我現在很清醒。”

“做吧。”他重複道。

*

秦朗猛地睜開眼睛，已經是深夜了，整個營地寂靜無聲。

擡起手臂擋住眼睛，深深的喘息一聲。

遇見冉輝以後，那些陳年舊事忽然變得無比清晰。

放下手臂，秦朗望着昏暗的帳篷頂，眼前出現的卻是冉輝那時的情形。

他記得，那時候，冉輝一直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