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似乎荒廢已久,走廊上的窗戶滿布污漬,以至于穿過窗戶照進走廊的金色日光也滿是斑駁。
11357背着冉輝在陽光中穿梭,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随着人員一一上台,主持人的緻辭也說到結尾。
站在高台上的人們心中充滿疑惑,整場白塔歡送會下來,他們隻看見就幾位白塔負責人,并沒有親眼看見往年充當背景闆的白色建築,也沒有任何的白塔工作人員,他們的身後隻有一堵圍牆,目光依然要越過圍牆才能看見那個眼熟的白色的塔尖。
在歡送會開始之前,面對人們的疑問,白塔負責人微笑着給了一個合情合理的回答。
但随着歡送會接近尾聲,隐約的不安感在衆人心中緩慢升起。
結束詞在感人的音樂聲中落下帷幕,攝影設備也在同一時刻關閉,主持人與一衆基地高層依次走下高台。索瓦西卻沒有,他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目光望着遠方的某一點,過了一兩秒秒,這才轉過身,扶着一位老年的Bate緩緩下台。
這個位老年的Bate曾經是基地的高層,一位經常出現在熒幕上的發言人,由于他身份特殊,索瓦西的舉動并沒有引起任何人的遐想。
拉斐爾.桑西站在高台中央,她與衆人不同,她一早就對白塔的真實面目有所察覺,她湛藍的眼睛略微眯起,目光探究的看着索瓦西。在索瓦西那不到兩秒鐘的停頓中,她敏銳地察覺到索瓦西的異常,湛藍的眼睛故作無意地朝索瓦西剛才看着的方向掃過去。
目光透過白塔落着灰的窗戶,灰色的玻璃反射着炫目的日光,拉斐爾.桑西隐約看見玻璃後面藏着的一雙翠綠的眼睛。
索瓦西在白塔内部布置的守衛,遠不止被11357打暈的那些。
就在剛剛冉輝和11357即将穿過長廊之時,長廊的盡頭陡然出現好幾個身材健碩的壯漢,其中一個壯漢的手上握着11357腺體定位器的控制器。
他的手指往下一落,11357的腺體瞬間爆出一連串的滋啦聲,滅頂的疼痛瞬間把他淹沒,他腳下一軟,奔跑戛然而止,在慣性的作用下,他連着冉輝一起往前摔去。
他們兩個,一個正在潮熱期,一個在昨天的擂台上受傷不輕,再加上守衛手上還有能夠控制腺體定位器的遙控器。
這場搏鬥毫無懸念,守衛輕而易舉地将二人制服。
被夾着肩膀往後拖,冉輝拼命的掙紮,他雙手一伸,緊緊地扣住面前的窗棱。
手背上青筋暴起,冉輝咬緊牙根,身體前傾,這一點微弱的掙紮就已經用盡他所有的力氣。
用力太大,指尖繃得發白,指腹也隐隐作痛,但當拉斐爾看過來的一瞬間,冉輝隻覺得什麼都值了。
索瓦西帶着一位老年Bate走下高台,高台上剩下的人們也紛紛散開,要沿着階梯往下走。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男Alpha,就在他的腳即将要踩上第一階階梯之時,空氣發出細小的震顫,随即傳來一聲噗。
像是在角落裡紮破了一隻氣球。
男Alpha的身體輕微的顫抖了一下,接着便直挺挺的倒了下去,鮮紅的鮮血從他額頭的彈孔中湧出。
高台上所有的人接愣住,他們不敢相信的看着男Alpha的屍體,半秒之後,高台上爆發出一陣尖叫。
金色的陽光瀑布一般傾倒在圍牆之間的高台上,冉輝看見那些陽光之間閃動着瘆人的白光,白光之下藏着黑洞洞的槍口。
冉輝拼命地向前,他扒着窗棱,把臉貼在玻璃上。他眼眶猩紅,目光絕望又掙紮。
不!
不!!
不!!!
拉斐爾.桑西是尖叫和慌亂中唯一鎮定的人,她站在高台中間,姿态從容,面色平靜。
下一秒,數彈齊發。
尖叫變成了悶哼和痛呼,高台上的人一一倒下。
鮮紅的血四處漫延,染紅了拉斐爾的衣袍。
也許是這一顆,也許是下一顆,和這些人一樣,她很快就要迎來屬于自己的那顆子彈。
生命的最後幾秒仿佛被無限拉長,眼前的所有景物就顯得格外清晰,格外刻骨銘心,拉斐爾.桑西再次故作無意地望向那扇窗戶。
灰色的玻璃之後,那雙翠綠色的眼睛正在哭泣。
他有一雙跟瑪麗一模一樣的眼睛,因此,不管他到底做了什麼,索瓦西都一定會想盡辦法為他兜底。拉斐爾心裡稍微輕松一點,她望着玻璃,嘴角弧度很輕微的揚起,露出一個極淺的微笑。
胸口猛地一痛,鮮血汩汩而出,拉斐爾.桑西的身體不由自主地朝後倒去。
意識消散之前,她望着窗戶後面的綠眼睛,大腦平生第一次有些恍惚,她覺得自己仿佛再一次看見了瑪麗。
就在走下最後一個台階之時,索瓦西的腳邊略微一頓,就在剛剛,他聽見一聲無限眷戀的呢喃。
那是拉斐爾.桑西的聲音,她說的是:“My……little rose……don't…… cry for me……”
小玫瑰……
索瓦西眉頭微不可查的一蹙,看來十六年來,忘不了瑪麗的,不僅僅是他一個人。
被他攙扶着的老人察覺到索瓦西的停頓,疑惑地擡頭看向他,索瓦西迅速藏起情緒,道了句無事。
鮮血沿着台階往下流,掩蓋住索瓦西的腳印,他站定,轉身向後看去。
剛才還鮮活的生命,在短短幾秒内迅速消亡,而在所有的死者之中,隻有拉斐爾.桑西是胸口中彈。
她終于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