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再不走,本宮便叫人了。”
宋知韫緊繃着臉,青絲随意散落在肩頭,月白色的裡衣在黑暗中更襯得她更是弱柳扶風,莫名叫人想要侵占、掠奪。
赫連郢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可敦緊張什麼?我隻不過是有事想問可敦。”
聽言,宋知韫愣了一下,眉眼間的警惕稍稍散了幾分。
“何事?”
“赫連邢今日來尋你做什麼?”
赫連郢垂着眼問。
“你怎會……”
宋知韫眼睫輕顫,詢問的話脫口而出,随即又明白了過來。
在王廷之内,赫連郢隻手遮天,還能有什麼事情是能瞞得過他的?
思及此處,宋知韫定了定神。
“他隻是說了些話……”
“說了什麼?”
赫連郢沉着臉,忙出聲追問。
“本宮何故要告訴你?”
宋知韫抿了抿唇,回想起今日赫連邢所說的那些污穢之言,隻覺難受,是片刻也不想再回想。
話音落下,赫連郢沉默了片刻,黑沉的眼眸似乎更暗了幾分,薄唇緊抿,唇角微微往下耷拉着,瞧不出情緒。
“你怕死嗎?”
“……此言何意?”
宋知韫眉心輕蹙,眼眸微微睜大,問道。
赫連郢眼眸微眯,傾身湊近幾分,嗅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氣,啞聲開口道:“告訴我,來日北境變了天,我護你無虞。”
聽言,宋知韫眼睫輕顫,看向赫連郢那張空淨冷峻的臉,心中驚疑不定。
此言說得已經格外明顯了,許是因為懼意,她感覺自己的心跳都重了幾分,像是沉悶的鼓聲,在她心上咚咚作響。
護她?
這算是在跟她談條件嗎?
宋知韫此時心亂如麻,深吸一口氣,還是将今日赫連邢的言狀告訴了赫連郢。
後者沉默着聽完,臉色瞧着陰沉了幾分。
末了,他輕輕颔首。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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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兩日,廚房總算是有了些眼力見,送來了些許補身子的湯藥。
宋知韫用過後,感覺自己狀态好了許多,但一想到夜裡又要去可汗的帳中,心中又是一陣煩悶。
手腕上的傷越來越多。
照這樣下去,何時才能是個頭?
不過這兩日,宋知韫沒再見到赫連郢了。
但她隐隐能察覺到,帳子周圍的防守變多了。
總感覺會出什麼事兒……
宋知韫心中惴惴不安,命人将謝尋給叫了過來,随後屏退了帳中的其他人。
“阿檸,你可是考慮好了?”
謝尋眼中泛光,頗有些急切地問。
宋知韫臉色緊繃,并未正面回答,而是問道:“你打探得如何?”
“大緻了解清楚了,我所在的這個馬場裡養着上千匹馬,往南是校練場、王廷緣門,出了緣門才算是離開了王廷,但仍是北境的地界,再往南行半月,才算是完全離開北境。”
謝尋神色有些凝重地說道。
話音落下,宋知韫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她如今身份不同,為了哥哥的安全,她要離開便隻能詐死。
隻是,路程這樣遠,若是沒有食物和水,隻怕是會餓死在路上。
她暫時還沒有勇氣去賭。
這幾日,宋知韫感覺自己都快愁死了。
明知要出事,卻無法離開的滋味讓她很是難受,哪怕有赫連郢保證的護她無虞,她也無法安心。
最主要的是,她不希望謝尋不明不白的死在這裡。
片刻,宋知韫眼睫輕顫,眸中多了些光亮,她忽然想到了,歲歲同她提起過的。
中原的商隊,每隔三月便會來一次北境。
若是……跟着商隊離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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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不知不覺暗了下來。
宋知韫進入王帳時,赫連納奇正坐在書案前吃茶,旁邊放着乘血的小碗和一把藏刀。
見她進來,隻是瞥了一眼:“過來罷。”
宋知韫輕輕颔首,走過去在書案前坐下,而後垂頭将手伸了出去。
此處萦繞着一股淡淡的茶香味,目之所及是書案上擺放着的茶盞,裡邊兒的茶水無波無瀾,面上還浮着一小片茶葉。
靜靜等了片刻,身前的人卻都沒有絲毫的動作。
宋知韫有些狐疑地擡起頭,隻見赫連納奇略有些感傷地看着她,長歎了一口氣。
“可汗……可是有心事?”
宋知韫眼睫輕顫,遲疑着問。
赫連納奇頓了頓,神色有些怅然道:“本汗隻是在想,這法子究竟是否有用。”
“……不過,無論如何,取血四十九次便好,成與不成,都算本汗虧欠你的,日後定會彌補。”
聞言,宋知韫愣了一下,忙又低下了頭。
“可汗折煞妾身了。”
赫連納奇又輕歎了一口氣,口中喃喃自語。
“但願有用罷,我隻是……想見她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