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我以為隻要這個科學家在,那麼這個藍發幻術師的事情應該很好解決。
但之後檢查的結果,卻讓我沉默了。
那個綠發戴着眼鏡的嬰兒經過一系列檢查後,直接向我表明這個幻術師沒救了。
因為以現在這個幻術師的身體狀況,根本撐不到威爾帝找到解毒劑配方。
而身體的過度虛弱,導緻這個幻術師根本接受不了更進一步的加強治療,所以除了現在馬上拿到針對性的解毒劑,其它藥物根本隻會加重對腦細胞的損害。
所以不是這個科學家解不了這種毒,隻是這個幻術師身體已經等不到那個時候了。
我仔細觀察了一下那個神情冷漠的白袍科學家的表情,然後無奈發現他似乎真的沒有說謊。
不過也是,在我之前那般強烈的威脅下,這個和裡包恩差不多怪異的嬰兒也沒必要再和我說假話了。
我的确可以威脅他盡自己的全力救人,但要他去把一個必死的人給弄活,就顯得過分了。
唉,這回算是真完了,我不禁歎氣,然後把視線放在那個躺在旁邊手術台上的藍發幻術師身上。
其實經過威爾帝的緊急治療,這個藍發幻術師的身體情況還是稍微穩定了一些。
而靠我和這個綠發科學家的友情(?)獻血,藍發幻術師的連臉色好了很多,呼吸也平穩起來。
至少比我們剛到這個基地,他從那副馬上要挂了,隻剩下半口氣的模樣,變成了現在還可以繼續呼吸幾下的可憐樣子。
于是在這裡不得不感歎下,幸好我們幾個血型是一樣的,可以湊合用一下,否則這個幻術師在治療外部傷口的時候早就死在手術台上面了。
畢竟以這個幻術師的失血量,在外科手術中肯定是需要輸血的。
“他是A型,我這裡沒有那麼多血給他用。”動手術前,那個被我拎着衣領的綠發嬰兒,睜着和我一樣的死魚眼,非常直白冷淡地對我開口。
“哦,我也是A型,那你是什麼血型來着。”聽到他的話,我想了想,就問道。
光我一個人感覺有點不夠,最好有個備用的。
而聽到我的問題後,這個一向以狡詐著稱的嬰兒難得沉默了。
似乎對于我把輸血的主意打到一個虛弱的嬰兒頭上的做法,他十分不能接受。
于是那個瘋狂科學家對着我,露出了仿佛看到禽獸的眼神。
“你知道我是誰嗎?”但威爾帝還是穩定住了情緒,他扶扶眼鏡,一臉高冷,似乎在表示我把他這個大科學家高貴的血拿去給這個無名小卒的幻術師用,實在可笑。
“嗯,知道呀,博士你是現在最厲害的科學家嘛。”我先故意擺出一副看到偉大人物的崇拜表情,用這個科學家嫌惡的閃光眼神看了他幾眼。
之後我就恢複面無表情,也一臉高冷,指了指那個幻術師開口:“但我不管,你要救他。”語氣十分堅決肯定。
然後因為他不肯說自己的血型,所以我也隻能強制抽血試試看了。
雖然看他的反抗程度,我也可以猜到了,但還是抽血保險一些。
“你···你···”對于我準備強行抽血的行為,那個嬰兒倒吸了一口涼氣,他仿佛氣得說不出話一般瞪着我,哦,還同時看着我另一隻手裡拿着的針筒注射器。
看着越來越近的帶着金屬光澤的針頭,那個嬰兒終于露出了害怕眼神。
而就算這個家夥本質再怎麼冷血瘋狂,但外表隻是個一歲不到的孩子,所以那白皙的小圓臉配上透亮的灰色大眼睛,加上臉上有幾分惶恐的神色,就和偶爾賣起萌的裡包恩一樣,看起來還是挺無辜可愛的。
當然,在我冷漠的表情下,他甚至還是勉強自己用科學角度給我解釋了下嬰兒血量完全不夠啥的,想作為逃避的借口。
好吧,其實道理我也懂,但怎麼說呢。
現在可是為了救人,就算嬰兒也要貢獻出一份力量的呀。
沒看我都快抽血虛脫了嗎,看了眼我胳膊上剛剛由于抽血造成的針孔眼,我十分歎息。
還差一點分量的話,大家就幫下忙吧。
于是在這個嬰兒反抗無效的情況下,我一手抓着他的衣領不讓他掙紮,然後就完成了簡單的抽血舉動。
而這個之前一直擺着一副電影經常出現的反派邪惡科學家形象的嬰兒,在抽血過程中卻尖叫得像個真正害怕打針的孩子一樣。
對此我抽了抽嘴角,不過是打針而已有這麼疼嗎,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殺人了呢。
除了非常怕死,他還怕受傷,怕疼,我得出結論。
好吧,在我心裡,這個科學家的形象完全毀掉了啊。
之後我取出他的血樣後,經過研究室裡的機械檢查,就發現這個科學家果然也是A型血了。
于是我想了想,還是覺得有點奇怪,開口問道:“你在自己的實驗室,難道不會在血庫裡留點相同血型備用嗎?”
他自己也是這種血型,那麼照常理看,應該也會留點備用吧,否則受傷怎麼辦。
誰知道聽到我的問題,那個一副被我欺淩了的綠發嬰兒,整理了一下剛才被我弄皺的白色長袍,冷哼一聲。
然後他開口:“在你們這兩個家夥來這裡前,我可從來沒有受過傷。”
他的意思很明顯,就是表明誰都不會真的傷害他這個國寶級别的科學家,而我這個敢對他動手的家夥簡直是世界公敵!
“原來如此呀,不好意思了。”對于他指責的眼神,我無所謂地擺擺手。
對于我這麼沒有誠意的道歉,那個綠發嬰兒臉都氣綠了,但最後還是保持住了他身為科研人員最後的一絲尊嚴,沒有沖着我破口大罵,隻是轉身就給那個幻術師做手術了。
之後外在手術完成後,威爾帝就開始檢查那個幻術師的神經受損情況。
于是我也開始在旁邊前前後後地幫他打着下手,而對于我讨好的樣子,那個綠發科學家露出個不屑的鄙視表情。
對此,我隻是裝作無辜的樣子當作沒看到。
但之後等血樣和腦部檢查後,卻發現新的重大問題。
這個幻術師外傷問題已經解決了,身上的傷口沒有再繼續流血了,但最嚴重的精神力方面的問題卻完全沒辦法在短時間解決。
經過威爾帝判定,那個幻術師中的應該是一種在傳統克制精神藥物上改良了的新型毒素。
畢竟單從中毒症狀上看,是很典型精神類藥物的特征。
但和那些經典的毒比起來,這次藥劑成分的細節上明顯有自己的改進,否則威爾帝最開始那幾支強效解毒劑就可以起效果了。
而就是那些改動,才讓這個幻術師的情況複雜起來。
畢竟世界上有那麼多種作用類似但最後引發效果卻不同的藥劑,成分用量上的不同,還會互相影響造成新的問題。
照威爾帝的話來說,這種藥物的效果其實也沒有那麼厲害,隻不過剛好碰到了這個幻術師奇異的身體狀況,所以才會造成精神力完全被破壞掉的情況。
其中重度昏迷,傷口治愈能力變得十分緩慢,最後失去精神控制力,産生幻覺說胡話,都是效果體現。
也可以算是種針對這個藍發幻術師精神力特征的精神性毒素,直接破壞腦補神經。
我想了想這個幻術師一路上的樣子,發現都挺符合的。
不過讓一個擅長精神力控制的幻術師遭遇這種産生幻覺的效果,簡直就是一種恥辱了吧。
也就是說這算針對性藥物嗎,聽到這裡我捂着下巴想道,就和當初美國任務裡的病毒對我的效果一樣。
想起我當時中毒後,沒有抵抗力馬上倒下的樣子,一瞬間我有點體會到現在這個幻術師的感覺了,他現在恐怕是真的很難受吧。
之後對着我,威爾帝用公事公辦的态度又說了話,就像彙報科研成果一樣。
他表情淡定地宣布了這個幻術師的死期。
唉,接下來該怎麼辦,我有點無奈。
畢竟之前我在黑手黨學校的時候也和藥劑科作對過,所以對于各種奇奇怪怪的毒*藥,我也清楚在不知道大概成分前,随便用藥就是找死的節奏。
而哪怕這個科學家手上有号稱近幾十年來最強大的藥物數據庫,但要從那個幻術師的血樣裡分析出詳盡的藥物成分也是需要時間的。
當然在我看來,威爾帝可是當初黑手黨界Y系列精神克制藥物的計劃開發者之一,他的判斷還是挺權威的。
“解析最快需要多久呢?”看着那個幻術師已經又開始變得死灰的臉色,我開口問道。
“一個小時,而照這個家夥的情況,他恐怕連半個小時都撐不住了。”扶了扶眼鏡,那個嬰兒用一種冷漠直接的語氣回答道,冷色調的眼睛帶着種機械般生硬感,一瞬間讓我想到了同樣作為科學怪人的菲利爾學長。
“世界上可以引起這種症狀的毒*藥至少有幾千種,而解毒劑上,哪怕成分上有絲毫偏差,都可能引起最壞的結果。”沒有管我的沉默,威爾帝繼續開口:“那麼你還要繼續解析血樣成分嗎。”
在這個瘋狂科學家看來,這個幻術師是死定了。
“繼續吧,謝謝博士你了。”我平靜地點點頭。
而對于我最後的掙紮,那個嬰兒皺了皺眉頭,冷哼一聲,但也沒說什麼。
隻是從他的神情我也知道他覺得我蠢透了,對那麼明顯的結果還不肯接受。
當然最重要的一點是我還拖着他這個人類瑰寶級别的科學家一起受罪啥的,簡直不可救藥。
不要問我怎麼看出來,這半個小時的相處,就可以讓我知道這個嬰兒是個多麼自視盛高的人了,不過他也有資格就是了。
對于他的鄙視,我隻能在心裡流淚表示,這是我活下去最後的希望呀,起碼要努力一把吧。
話說面對已經算是盡心盡力了的威爾帝,我也不再要求些什麼了。
畢竟剛才那些威脅的話隻是怕他耍小手段而已,他現在已經做到最好了,那麼我就還真的沒必要拖着他一起死了。
其實我之前還真的擔心,這個以小心眼著稱的威爾帝會不會突然陰我一把,所以時刻保持警惕。
但在這個治療過程中他竟然還真的什麼小動作都沒有做。
好吧,所以他也是有職業道德的嗎,我捂着下巴想了一下,但覺得這個想法簡直算是這幾年最可笑的想法了。
這麼說來,這些和裡包恩一樣的嬰兒們,似乎相處起來也沒有那麼困難。
想到之前碰到的可樂尼洛,我有點感歎,雖然那個金發嬰兒在訓練上是有那麼些斯巴達,但大多數情況還是可以講道理的。
而上次黑手黨樂園發生襲擊時,被抓住的卡爾卡薩家族軍師的史卡魯,也比我想象的好對付多了,雖然他在漆黑的審訊房裡見到我的時候竟然露出見到鬼一樣的表情。
當然總體而言,是和裡包恩那個嬰兒對比起來,誰都顯得好相處多了,我在心裡默默流淚,那個鬼畜簡直是我的童年陰影。
似乎也知道我不會再抱着拖他一起死的打算,那個綠發的科學家對我的态度也随意多了,隻是自己在那裡研究那種毒素分析,把我和那個幻術師抛在一旁不管了。
于是我看了看計算機上顯示的時間,就坐到那個躺在手術台上的幻術師旁邊。
他剛好睜開了眼睛,樣子還是很虛弱,似乎撐開眼皮就花費了他最後的力氣。
在這個地下基地,當然是照不到外面的陽光的,甚至因為威爾帝的喜好,所有地方隻有幾盞照明效果不算強烈的軍用燈。
所以除了中間計算機大型屏幕的亮光外,其它地方都顯得有點昏暗。
而這樣的光線下,這幾天的勞累奔波,再加上我剛剛進行了大量抽血,所以哪怕以我的夜視能力,都覺得那個幻術師的臉部輪廓顯得有幾分模糊。
也許是剛剛得知他真的要死了的消息,這一瞬間,我甚至感覺到這個地下基地裡的空氣開始變得寒冷起來,帶這種揮散不去的死亡氣息。
“你醒了。”我開口道。
“·····”他半垂着眼睛,看着我沒說話。
異色的眼睛裡此刻顯得意外清澈明亮,靛藍色的發梢垂在額頭上,稍微柔和了他總是顯得殘酷的神情。
這時候,他身上那種詭秘的氣息一下淡了很多。
也許是到了生命最後一刻的原因,他整個人給人的感覺也顯得溫和了。
當然我明白這些都是我的錯覺,我知道如果現在他還有力氣,肯定就是蹦起來砍死我這個把他害到這一步的人了。
這個幻術師有多麼不甘心,多麼怨恨,我其實都可以想象到。
畢竟他的野心,他的一切計劃,現在可以說是完全毀在我的手裡了。
他也許不怕死,也不怕所謂的任何折磨,但對于如此戲劇性的結局,他恐怕是不能接受的吧。
在所有事情都沒有完成前,這樣輕巧地在一個沒有人知道的地方默默地死掉,簡直太不值得了。
好吧,其實如果是在現實世界那邊,我的命也沒有意外和他綁在一起。
對于他這種狼狽可憐的樣子,我一定早就大笑出聲了。
畢竟我和他本來就是敵對關系,而對于敵人我的手段一向就非常殘酷冷血。
但現在我和他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了,所以我也隻能苦逼地沉浸在這種蕭索充滿死氣的氛圍裡,開始感歎他這個家夥也真倒黴。
當然某種方面講,我也挺冤的。
就在我在那裡自怨自艾的時候,他隻是緊盯着我,模樣非常認真,像是要把我這個天大的仇人給牢記在心裡,死後找我報仇一樣。
對此,我隻能搖搖頭,到時候我也死了,誰找誰報仇還不一定呢。
似乎看夠了,那個幻術師就又慢慢閉上了眼睛,樣子顯得很安詳。
而這次閉上,我甚至有種他以後都不會再睜開眼睛的奇怪感覺。
再次見他這種安靜,放棄掙紮的樣子,我突然不知道說些什麼了。
一路上我對他說了那麼多謊。
但這一刻,我卻也說不下去了。
其實想想,這個幻術師應該早就察覺了吧,畢竟他是個那麼狡猾的人。
他不反駁我,隻是沒有力氣和我開口了吧。
“這次,我們說不定真的要一起死了。”不管他聽不聽得到,我歎氣,對着他開口:“我不知道這個世界我們死了的話會怎麼樣。”
一時間,連我都有點茫然了。
雖然有點不真實,但接下來我也隻能等死了。
畢竟這一刻,我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于是,之後會發生什麼呢。
也許會真的死掉吧,我想道,這麼想真是太不值得了。
雖然我知道以我的性格肯定不得善終,但我以前絕對不會想到,最後會和這樣的家夥死在一起。
而且還這麼玄幻地死在另外一個世界什麼的。
好吧,在這時候,這個世界和我最親近的人竟然是這個傷害過那個中二少年,還想接着傷害阿綱的人。
我隻能感慨一句,命運簡直太可怕了。
“我知道你讨厭我,但我也一樣呀。”看着他的臉,我難得唠叨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