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裡氣氛如冰,江識年講着講着,聲音漸漸落了下去。
黎雲谏坐在長桌盡頭,從文件裡擡頭看她:“怎麼不講了?”
“你根本沒聽。”江識年說。
“你怎麼知道我沒有聽,”黎雲谏皺眉,“你剛剛語速太快,姿态不自然,對宇航員工作的了解也沒有說清楚。”
“我……”江識年用眼神求助黎恪。
黎恪對上她眼神,心道不好。果然,黎雲谏語氣更冷:“你的自信心不夠嗎?”
江識年終于忍不住了,深吸口氣,怒氣沖沖道:“我當然夠!”
“等等,”黎恪起身去拉她,“稍微冷靜些再說吧。”
“你别管。”兩人異口同聲,把黎恪說得愣在原地。
江識年:“我覺得黎媽媽應該表現出誠意,或者不要在這裡挑我毛病。”
“那你應該有實力,”黎雲谏冷冷道,“我不覺得你有資格讓我認真聽。”
“我有資格,”江識年絲毫不被她的話影響,“黎媽媽明明是來關心我的,否則也不會在這裡工作。”
“看來你都知道,”黎雲谏更不能理解,“你想要表達什麼?”
一旁的黎恪茫然地看着她們,完全插不進話。
江識年和黎雲谏似乎在吵架,但她們說的太過坦誠,又不像是吵架了。
黎恪想到兩月前在江家,看到她們飯桌談話的心情:這樣說話真的沒問題嗎?
完全沒問題。
黎雲谏最終說:“我明白了,現在我來聽你講一遍。”
“好!”江識年滿意了,重新開始嘗試。
出了公司已經日頭西斜,江識年伸了個懶腰:“我發揮就是不錯嘛……黎恪,你在想什麼?”
“噢……我在想你們說話,”黎恪猛然回神,“我還沒見過敢在媽媽生氣的時候,和她吵架的人。”
“這不算吵架,”江識年說,“我隻是在說合理訴求。”
“合理訴求?”
“對呀!”江識年說,“我不喜歡她的方式,自然要說出來。”
黎恪張張口,一時不知如何回應。江識年說的太過自然,讓她想要反駁都不知從何說起——而且她說的也沒錯。
隻是,這種話是怎麼說出來的呢?
黎恪再次感到格格不入,她們都能懂的事情,偏偏自己做不到,總是糾結不已。
江識年見她不說話了,也不再出聲,轉而打量起身後的大樓,這片地方不僅有雲客集團,不少公司的寫字樓都建立在此處。
目前是晚高峰,遠處的天空已經鋪了一層薄薄的灰藍色,能夠隐約看見幾點星星。近處則是美不勝收的晚霞,許多下班的人從她們身邊經過,影子被夕陽拉長。
“想去水族館。”江識年忽然說。
“嗯?”
“啊,我不小心說出口了,”江識年笑了,“隻是覺得現在很适合去水族館。”
“那就去吧。”
江識年吃了一驚:“诶?”她又想到黎恪或許是鼓勵她,“不了,我一個人也……”
“我們兩個人,”黎恪說,“我今天沒有課,我們去吧。”
她有些生疏地邀請:“可以嗎?江識年。”
江識年迷迷糊糊點了頭。
她們查了最近的水族館,讓司機帶她們過去。
檢票人員見還有人來,驚訝地提醒道:“還有不到一小時閉館,确定要進去嗎?”
黎恪:“确定。”
“好,”檢票人員麻利地驗票,“請進。”
水族館裡沒有什麼人,燈光很暗,水箱後放了燈帶,不僅讓水箱裡的魚更加清晰,還在地面和天花闆上有遊動的影子。
江識年小心翼翼問:“黎恪,你心情不好嗎?”
“沒有,你為什麼會覺得我心情不好?”
“你看,”江識年掰着手指,“我和黎媽媽說話時要你别管;剛才聊天你沒接話;現在又帶我來水族館。”
“……但是我沒有生氣,”黎恪注視着在水中遊動的魚,将手輕輕貼在玻璃上,“我隻是想……”
她又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