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回到黎家都覺得陌生。

黎恪拘謹地跟着黎雲谏進門，和坐在沙發上的兩人打招呼：“二姨、姜姨早上好，婦女節快樂。”

黎雲宴擡頭看了她一眼：“你們來了，婦女節快樂。小妹，幫我看看這個。”

“你又想着富康的事情？”黎雲谏走到姐姐身邊，“我說了行不通。”

“哈，我可不是來求你幫我的，”黎雲宴冷笑一聲，“你來看看就知道了。”

她的電腦屏幕上是新合同，黎雲谏仔細看了幾行：“你怎麼做到的？”

“如何？”黎雲宴滿意地瞧着她神情，親昵拍拍小妹的臉，“膜拜吧。”

黎雲谏皺眉避開：“多大人了，少動手動腳。”

“多大你都是我妹妹。大姐晚上才來，難道你就幹坐着？”

黎雲谏沒了脾氣：“黎雲宴你今天能看完合同就不錯了，少管我。”

“我可不想管你，但這份競标書，”黎雲宴拿起一旁的文件，在她眼前晃了晃，“看不看？”

“……看。”

黎恪對她們的談話習以為常，坐在姜傾陽旁邊喝茶。

姜傾陽正翹着腿打遊戲，直到屏幕上出現勝利的字樣，才拿出把車鑰匙：“給你的禮物，摩托車。”

黎恪擺手：“我不騎摩托車。”

“為什麼？”姜傾陽想了想，“哦對，你媽說太危險了，那也不能沒有啊，拿着吧。”

“好。”黎恪乖乖點頭。

姜傾陽是前賽車手，如今當老闆。她自縣城走到大城市，對摩托車有種難言的眷戀：“去陽缪我可以教你，也不危險。”

“姐嫂，”黎雲谏抽空打斷她，“不行，她還是小孩。”

都成年了還是小孩？姜傾陽對她攤手，不再強求。

江識年又給她發消息了：黎恪，你已經到黎家了嗎？

黎恪：我剛到。

江識年：好耶！我們來遊樂園玩了！

她發來好幾張照片，有江怿和她在海盜船上的，還有姥姥姥娘對着網紅食品攤面露難色的，還有一家四口共同舉着棉花糖的合照。

看着撲面而來的煙火氣，黎恪不自覺微笑起來：玩得開心。

江識年：好哦！你也玩得開心！

開心不了吧。黎恪心想。

“黎恪？”趁黎雲谏在看文件，黎雲宴喊黎恪，“你妹妹在樓上，她開學考成績不行，你去看看她。”

姜傾陽：“放假還逼小松這麼緊？”

“你上次還說假期彎道超車，”黎雲宴說，“要是能勸她不逼自己，我們哪至于這麼費心。”

姜傾陽默然，她示意黎恪上樓，低頭看着遊戲，說：“心氣高，随我。”

黎家三姐妹各有一女，大姨黎雲清的女兒黎璟年齡最大，如今是國外分公司總經理，成家後輕易不回來。

二姨的女兒黎松今年初一，小學成績平平，黎雲宴花了大價錢給她請各種補課老師，才勉強考進一中。

她們年齡差得多，從小也沒有一起玩過，彼此間都不熟。

而且，每年聚餐黎松都會被拉來和兩個姐姐做對比，不讨厭她們就不錯了。

黎恪敲門：“黎松。”

黎松聽得是她聲音，冷冷道：“不許進來。”

黎恪無法，又說：“二姨讓我來的。”

“她讓你幹什麼就幹什麼啊！”屋裡傳來摔東西的聲音，黎松爆發地吼了一句。

黎恪還想說什麼，身邊阿姨對她輕輕搖頭，平靜道：“少媖，注意言行。”

屋裡沉默片刻，咔哒一聲，黎松打開門，探出被氣的通紅的臉：“進來吧。”

她說完，轉頭坐回書桌旁，不再理黎恪。

黎恪從被她摔得粉碎的玻璃碎片旁邊繞過：“我讓阿姨收拾下，你受傷了嗎？”

黎松飛快地看她一眼，又把臉埋回書桌裡。

“你有什麼問題可以問我。”黎恪又說。

“我沒有。”

“那我可以看看你的卷子嗎？”

“不行。”

此情景幾乎每年都要重演一次，她拒不配合，黎恪便無話可說。

黎松郁氣稍平，似乎也明白黎恪的無奈，指指另一角的桌子，别扭道：“你去那邊坐吧，有事我會說的。”

“好的。”

當然，直到大姨回來，黎家人在餐廳端坐，黎松也沒有再同她說話。

今年人少，能夠活躍氣氛的黎璟不在，飯桌上就更顯沉默。

她們舉杯慶賀，黎恪起身，給三位姨敬酒：“祝大姨事業順利，心想事成；二姨事業蒸蒸日上，财源滾滾而來；姜姨事業騰飛，輝煌在即。”

“不錯。”黎雲清與她碰杯。

姜傾陽喝了兩杯酒：“姨幹了，你少喝點。”

黎雲宴笑眯眯道：“不如保佑我超過你媽媽。”

黎恪為難：“二姨……”

黎雲谏冷然：“你管好你自己吧。”

“我現在很好，”黎雲宴向她眨眨眼，“小妹，要加油在姐姐前面喲。”

黎雲谏忍無可忍：“大姐你看看她。”

“你又堵不住她的嘴，”黎雲清說，“要不你惡心回去，要不就當沒聽見。”

黎雲谏啧了一聲，低頭吃飯。

黎雲宴自覺沒趣，轉頭催促自家女兒：“小松，快給兩個姨敬酒。”

黎松繃着臉起身，幹巴巴道：“大姨三姨婦女節快樂。”

姜傾陽：“學學你姐姐，多說兩句。”

“大姨三姨事業順利。”

在黎雲宴還要再催她時，黎雲清制止了她：“别逼了，這孩子不是做大事的料。”

她不說還好，此話一出，黎松的眼中猛然蓄上淚，她定定看了飯桌上衆人幾息，把筷子一扔跑了出去。

黎雲宴臉色一變：“小松！”她忍不住埋怨姐姐，“你都知道了，還說什麼呢？”

黎雲清皺眉：“我沒料到她心理承受能力這麼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