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漸漸黑了,五顔六色的彩燈依次亮起,從傍晚就開始放的煙花在天空中更加明顯,織起一片海洋。
江識年站在路口,不時看看消息。
叮的一聲,新消息取代了上一條,黎恪發了四個字:我馬上到。
江識年一轉身,黎雲谏常坐那輛黑色邁巴赫停在她面前。
路人頻頻看來,江識年不由笑了。
黎恪打開車門,也發覺這輛車太過拉風,忙道:“媽媽,你們先回去吧。”
黎雲谏平淡道:“好。”
望着遠去的車,江識年奇道:“黎媽媽來送你?”
“嗯,我也沒想到,”黎恪說,“我總覺得她看上去不想讓我來。”
江識年示意她們先進去逛:“如果不讓你來,應該會直接說的。”
“所以我才覺得反常,”黎恪仍然是副心事重重的模樣,“我有點擔心。”
“擔心什麼?”江識年不以為意,“你還想回去嗎?”
“不至于……”
話雖如此,黎恪仍然不大放心,但仔細想想,黎雲谏還需要她擔心什麼呢?
她想的出神,沒注意江識年的話:“什麼都行。”
“什麼都行?”江識年無奈道,“黎恪,你在聽我說話嗎?”
黎恪猛然回神:“不好意思,你在說什麼?”
“我說你吃飯了嗎。”
“還沒有。”
“那吃什麼?”江識年不滿地搖晃她的手,“黎恪,你還在想黎媽媽的事情?”
黎恪莫名感到難為情,她不想再表現得猶豫不決:“我……”她話鋒一轉,“如果是你,你會怎麼想?”
“我根本不會想。”
好吧。很有道理。
“對你來說有點難呢,”江識年想了想,“黎恪,你就從現在開始,先想吃什麼吧。”
“那……吃咖喱飯?”
“好!我知道有家很好吃的咖喱飯。”江識年拉着她東繞西繞,在一家黎恪從未見過的店前停下。
老闆認得江識年,給她們打了婦女節八折。她和老闆唠嗑付錢找座位的動作一氣呵成,黎恪幾次想付錢都被打斷。
她被按到座位上,江識年坐在對面:“黎恪,你剛才想說什麼?”
“我想付錢,”黎恪說,“不該你請我的。”
江識年露出毫不意外的神色:“黎恪,你也太好了。”
黎恪不懂她為什麼總把自己的禮貌說成好:“隻是禮貌。”
“不是啦,你就是很好嘛。”
這個好到底是指什麼?很多人說她成績好,脾氣好,總是對誰都很好。
黎恪低聲說:“如果……我不好呢?”
“不好也沒關系啊。”江識年說。
黎恪需要鼓起勇氣才能說出的話,在江識年面前都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江識年問:“你想怎麼不好?逃課,成績一落千丈,不上大學組樂隊?”
她說的也太具體了。
“當然不是。”
黎恪自己也不知道“不好”是指什麼,她前十八年都在努力成為“好”的那邊,為了虛幻的誇獎努力。
要她全部舍棄,黎恪也做不到。
可能她隻是想要改變。
看着相信自己能夠做到一切,不會為别人所影響的江識年,黎恪也想要和她一樣。
變得輕松一些。
咖喱飯比黎恪想象中好吃,臨走時老闆還送了兩瓶汽水。
吃過飯,時間差不多到了,慶典在市政府廣場辦,幾十年來從未斷過,就連互聯網席卷的潮流也沒能削弱這份熱鬧。
江識年給她一瓶汽水:“喝嗎?”
“喝,”黎恪抿唇,“我想試試。”
江識年樂見其成:“好呀。”
然後黎恪被嗆到了。
江識年吓得不行:“黎恪,你還是别喝了。”
黎恪拿紙巾擦擦嘴:“沒事。”她不由笑了,“我倒是明白,你為什麼喜歡喝了。”
江識年看了她一會兒,忽然移開眼:“我們快走吧。”
江識年轉移話題的樣子真的很明顯。黎恪不明所以,被她推到了慶典前排。
本想再問幾句,面前的景色卻立刻吸引了她的心神。
舞獅的隊伍還在做準備,她們站在正中央,點亮了中心的火把。
四周的煙花也被點亮,宛如一條火龍,花火的高低則讓它看上去仿佛在遊動。
熱浪撲面,黎恪卻被死死吸引,完全忘了要說什麼。
舞獅隊伍準備好後,為首的人比了個ok的手勢,廣播就開始放音樂了。
激昂的音樂和周圍人的驚呼敲打着耳膜,随着表演人矯健的身姿,舞獅時而溫順俯首,時而露出獠牙,看得黎恪屏住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