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柏沒有現金，手機裡也沒錢，這個點鎮上根本沒有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小賣部。

他騎車在風裡吹幹了頭發，找了半天在網吧裡買了袋毛毛蟲面包和包□□糖，結果意外碰見班上并不熟悉的男同學。

張佑喜不是住在鎮上的走讀生，他家在附近村裡，需要坐長途汽車才能回家，放假期間這個點不應該出現在街上。

王柏靠在櫃台上把面包捏得吱吱響，有些自來熟：“你包夜嗎？”

“沒。”張佑喜撸了把頭發，手裡除了礦泉水還拿着包煙。

他和王柏也不熟，王柏在班裡不是特别能來事的人，在班級組織活動時也不是能出主意的中心人物，但有幾個特長倒是很受女生歡迎。

第一就是長得帥，其次才是體育好，運動會誰都不報名的男子長跑項目他會接手、語文成績也不錯，經常被班裡綽号窮秀才的語文老師那個老頭子誇贊，但對于平時對誰都擺臉色的不良少年張佑喜來說王柏這種男生很裝。

總是有種裝清高的派頭。

王柏當然不知道别人怎樣想他，再說了他也不關心，正準備離開，張佑喜問：“你有錢嗎？”

早猜到張佑喜沒錢。王柏看他眼，掏出口袋裡的一張紙币：“剛買東西了，就剩五塊。”

“你睡哪兒？”

“我家。”

“你家？”張佑喜沒打他那五塊錢的主意，有些納悶：“你家在鎮上怎麼還住宿？”

班裡走讀生就那麼幾個，他們倆不是同個宿舍也知道對方不是走讀生。王柏說：“我哥讓我住。”

張佑喜想起王諄白：“但是你哥每個月會來學校看你兩次。”

剛開始班上隻知道王柏有個哥哥，對按時探望這事還不以為意，後來一個個就都開始羨慕了。

“對啊。”王柏點點頭，“他莫名其妙的，不帶吃的，又不帶玩的。”

張佑喜撓了撓頭，“他好像不是空手吧，那他來幹什麼？”

“帶新衣服，把我髒衣服髒被套回去洗，怕我不愛幹淨。”

車轱辘咯吱咯吱停住，兩人站在王柏家樓下，其實還隔着很長段距離，停在這兒是因為街角這顆開玫紅色花朵的三角梅。

三角梅種在尺寸很大的陶壇裡，開枝散葉擠滿了壇口，長得不高，卻開得正豔，簇擁在一起，幾乎熟透了。

張佑喜随手拽了朵小花：“這是什麼花？”

王柏：“這是三角梅。”

“誰種的？”

“野生的。”

王諄白在床上翻了身，他又煩躁起來，奇了怪了，王柏不知道和誰在附近說話的聲音從陽台縫隙透出，他聽得特别清楚，“你聽到了嗎？”

“聽到了。”楊清至想到三角梅那兒離樓下還挺遠。

可能是風吹過來的，而且房間牆壁隔音差勁。

張佑喜蹲在三角梅下把煙盒外的塑料薄膜拆了：“你抽不抽煙？”

王柏站在旁邊猶豫了會兒，他不會，現在卻想嘗試，看着煙問了句：“貴嗎？”

“能貴哪去，肯定便宜的啊。”張佑喜斜王柏一眼。

他發現王柏也不是很清高，買完東西身上隻有五塊錢還要借他，說騎車沒帶過人結果還真是，一上車就把拖鞋騎掉了，短短十分鐘掉一路，給根煙抽還問貴不貴。

張佑喜幫他點燃，又蹲回去，王柏拿着煙從指縫移到唇上。

“怎麼樣？”

倒沒咳嗽，王柏吐息混亂清了兩聲嗓：“還行。”

“嗆人。”他頗為仔細地瞅着香煙：“這也能上瘾？”

“給我。”張佑喜接過他的煙，也沒嫌棄的意思，濾嘴直接從王柏嘴裡到他齒間咬住：“就這個味兒，習慣就好。”

旁邊草叢裡突然有貓打鬥發出凄厲叫聲，張佑喜在地上撿了顆小石子用力扔過去，“有人呢，野貓都不怕人。”

王柏撕開塑料袋咬下口面包含糊：“這邊貓多。”

在野貓交.配的一聲聲尖叫裡，張佑喜直言不諱：“太吵了，所有貓狗都該去嘎蛋。”

王柏：“确實吵。”

張佑喜思考：“你聽過狗那個啥的時候叫嗎？”

“沒有吧？”

張佑喜有些好奇，拿出在網吧充滿電的手機：“我搜搜，這邊有wifi不？”

“鄰居家有。”王柏三兩口把面包塞嘴裡，低頭湊過去，有些噎，面包碎屑掉在張佑喜手機屏幕上。

此時他兜裡緊貼大腿的手機鈴聲大作，瞬間打破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