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面。
最近楊清至瞞了這件事。
——他和曹弋兩人合夥在老城區那邊租了個低價門面準備開個帶燒烤的小飯館。
兩人各出資六萬,一共十二萬租金,以超低價租了個五十平米的餐館,滿打滿算是十一個半月。
門面所有人是曹弋爺爺的老朋友,從前開手工面點店,但現在基本沒什麼人愛吃那種糕點了,關店半年,一直有租客來問,奈何老人還想弄點時髦的東西東山再起,沒有出租的想法。
曹弋打定主意後憑着那點沾親帶故的關系磨了一個多月,天天上門問候、關愛老人,把自個兒積壓的手工盤串全送出去了,這才把店面租下來。
起先兩人分工明确,楊清至廚藝好,做為主廚,主管廚房,采購,其餘的服務員、收銀工作是曹弋負責。
現在裝修階段完畢,桌椅闆凳和收銀工作台差不多安排到位,就剩廚房區域的冷藏櫃和節能竈和菜譜沒有敲定。
“轟隆”。
卷簾門被楊清至從下往上退開,入目的是六個四人位的木桌。
最前面的桌上放着幾盤小抄,兩碗米酒,菜已經冷了,邊上墊着錫紙的燒烤臨走時被曹弋包起來了。
楊清至坐下随手拿了根肉串,送進嘴裡還是溫熱。
他興緻不高,眉間籠罩陰霾情緒化嚴重,沒心情再吃了,曹弋還想跟他談談菜譜和開業時間的事,楊清至本想離開的腳步又硬生生頓住。
再怎麼說這門面也投入了他的心血,把事情全部定好盡早開業掙錢才是最要緊,楊清至把腦海中回憶驅散,又看了遍白紙上兩人統計的菜譜:“就按這個打印,再有菜名以後加上。”
曹弋仰頭把自己面前的半碗米酒喝完,不知怎麼又提到王柏:“要不暑假我們請小柏來幫忙?”
楊清至沒說行不行,徒自站起來,走到了外頭濃重夜色裡。
雖是老城區,但這條街附近已經是老城區最熱鬧的地方,理發店、彩票店,蛋糕店、茶莊、快遞驿站、快餐、奶茶、街道兩側遍布各種早餐店,周末人流量多,平時晚上更熱鬧。
“你現在還沒辭職。”曹弋跟出去,用下巴點點旁邊的招聘啟事,無奈歎了口氣:“咱這兒廟小,開的工資又低,到現在都沒個人來應聘。”
當初他們商量租下店面時楊清至早就提過離職,可直到現在都沒辭。
老城區這條街倒閉的店不在少數,這是次全盤加注的冒險,從租下店面到現在兩人心裡的勇氣幾乎已經被消磨,無非是擔心開業後收益不好。
“撕拉”一聲,楊清至把白牆上的服務員招聘啟事撕掉,捏成一團扔進垃圾桶:“不招了,我後天就去辭職。”
他低着頭蹲了下來,光靠曹弋一個人沒法兒經營,也知道自己狠不下心辭職是不敢。
曹弋沉思:“要不你還是别辭了,我怕前期投入這麼多,一個月下來還不如你上班拿的工資,這樣,你先入股,我來試試,等你想辭職了你再來店裡。”
楊清至手掌從自個兒的黃毛底下穿過,疲憊地搓了把發紅的眼睛問他:“那我昨天教你做的那紅燒魚頭你學會了?
曹弋臉熱:“還沒。”
“明天下班再教。”楊清至扶牆站起來,靠住牆,像節被狂風吹折了的斷竹子,“今天累了。”
奔馳停靠在風荷公館門口,前頭那片木燈籠已被一一點亮,蔥綠的植物影子成了團幽綠的風。
拄杖聲一聲一聲響着,三人緩步穿過前庭小徑。
流光燈影下勾勒着草木池塘和假山輪廓,太湖石錯落在竹影間,南天竹點染鵝卵石夾道邊的青苔。
走過青磚鋪就的曲徑和月洞門外的回廊,王柏看向燈籠照亮的更遠地方,是對稱的格栅門樓,和蒼勁松柏。
察覺王柏有興趣,梁思鑒放慢了腳步和他并肩,适時介紹:“風荷公館隻有六畝,後面是我親自設計的露天工坊和庭院雕塑園,還有私人工作室和展品館。”
“現在太晚了,不如等下個星期天我帶你參觀?”
面對突如其來的邀請,王柏微微愣了半秒鐘,“可以嗎?”
“當然可以。”
“家裡的客房都是收拾好的,明天我讓傭人叫你起床,肯定趕得上早課。”梁思鑒解開腕表。
他掩下疲态,拍拍王柏的肩:“我讓蘇敬給你熱杯牛奶,喝下再睡,早點休息。”
這天晚上王柏做個和從前一模一樣的夢。
逼仄的酒席上被王諄白罵了之後,他背着書包頭也不回離開了。
到家先洗澡,把作業寫完一部分才回衛生間搓洗衣物。
外頭響起七零八落的聲響,是他們散局回來了。
“小柏,你哥喝醉了,他想吐。”楊清至這是第一次主動和王柏說話。
王柏快速在水盆裡沖洗了會兒,倒水,打開門把衛生間讓出來。
王諄白還能走路,整個胳膊搭在楊清至脖子上,一身酒氣,王柏試圖把他哥接過來:“我來吧。”
王諄白不動彈死命賴在楊清至身上,嘴裡喊着:“老婆。”
王柏一驚:“哥?!”
他心裡尋思王諄白真是昏了頭,還沒女朋友就亂叫。
客廳沒開燈,衛生間裡連接雜亂電線的昏暗吊燈不足以看清楊清至的表情。
王柏怕楊清至生氣,立馬捂住他哥的嘴小聲警告:“哥,别喊了。”
話音剛落王柏的手就被王諄白狠狠咬了一口。
王柏“嘶”了一聲,沒穿拖鞋的腳直接在衛生間跳開。
楊清至:“我來吧。”
站着呆滞幾秒,王柏把放旁邊的滴水衣物就進房裡不管了,當然沒聽見楊清至在王諄白耳邊問:“醉這麼厲害,怎麼知道剛才的手是他不是我。”
“他手軟的,你的很硬,抓我特别疼。”王諄白在水龍頭下沖洗了臉,楊清至捧住他面頰把扭過頭,兩人在衛生間接了一個滿是酒精味兒的吻。
那天半夜王柏罕見地被一股動靜吵醒,他太困,來不及分辨隐隐約約的聲音是下雨擊打還是打雷就昏睡過去,導緻第二天王柏看見外面幹燥的地面還有些愣神,總覺得自己忘記了什麼重要的事。
不過既然忘記了,那就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吧。
出了門,地面一塵不染,王柏走了幾步,發現家裡的家務都被楊清至包攬,竈台擦拭得幹幹淨淨,不常清掃的地面角落也拖得一塵不染。
王諄白在家不常做家務,王柏能猜到是楊清至幹的,更值得一提的是,那人幹活好像很勤快,染着一頭黃毛看似不靠譜,圍着圍裙在衛生間洗碗洗衣服卻意外熟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