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煜全身緊繃,額上汗如雨下,隻手心冰涼,握緊長矛。
“這是……它的幼崽?”
白素貞定定神,右手屈起三指,捏起一個三昧真火訣。
“這怪鳥平時不以鳥獸為食,也不會主動攻擊人,原來是在哺鳥期。小白,看見它耳下空隙了嗎?現下它以頭堵住洞口,唯一能攻擊我們的就隻有舌頭,待會我引開它,你從耳下空隙出去。”
光柱的暈光下,敖煜周身泛着妖異的紅光,後背微微弓起,如同即将發起攻擊的獸。
幾乎是在敖煜長矛破空的同時,怪鳥張開的嘴裡,又一條暗紅色肉舌激射而出,白素貞驚呼出聲,待要躲開已來不及,腰間一緊,肉舌将她連同那堆拳頭大小的怪鳥一并帶入口中。
甫一入口,腥臭難忍,白素貞隻覺有無數尖銳細爪紮入周身,耳邊是低沉的嗬嗬聲,知道這怪鳥是要用自己去喂養它的幼崽,心中大急,手腕翻轉,手中利劍奮力朝着腰上舌頭一擊。
哪知那舌頭如長了手眼一般,舌尖勾住劍身,忽的縮緊,白素貞被纏的喘不過氣來,舌頭下拉将她翻壓在地,有啃噬的聲音從背後傳來,白素貞隻覺劇痛無比,體内氣血翻騰,眼前漸漸模糊,耳畔隻聽到各種吞咽之聲。
* * *
眉山市瓦屋山景區迷魂凼箭竹林
風吹竹葉,沙沙作響,白素貞一驚之下,翻身坐起。
午時光景,蟬鳴依依,樹影婆娑,光影斑駁。
敖煜聽到動靜,将随身帶的水壺倒了半杯,蹲在白素貞身前:“小白,感覺怎麼樣?”
白素貞以手撫額,好生疲倦:“方才做了個噩夢,夢見我被一群小怪鳥啃噬,全身無力,劇痛無比。”
李九上前急道:“白娘娘,你不是做夢,是真的。”
白素貞伸手接水杯的動作僵在半空,半晌,嫣然一笑:“是了,我竟是忘了。”
令人惡心的腥臭味似乎還纏繞在鼻尖,記憶像是蒙了層紗。
敖煜定定看着她将半杯水一飲而盡,目光須臾不轉,接過空了的杯子,起身朝一旁走開。
白素貞擡頭看他,眼中盡是迷茫:“我們這是……回來了?”
白福上前解釋道:“白娘娘,我們回來了,這時間真奇怪,我們在那邊感覺過了幾千年,這裡才過去小半天。”
“白福?”
“是我,白娘娘,我也沒死。”
“這……到底怎麼回事?”
“是騰蛇救了我們。”
“騰蛇?”
李九一把推開白福,埋怨道:“哎呀,這點事都說不清楚,看把白娘娘都繞暈了。”
又對白素貞道:“是這樣的,就是那個燭陰用三昧真火殺白福的時候,是騰蛇救了他,然後又救了我,再然後又救了你們。”
白福不滿道:“你這不和我說的一個意思嘛。”
李九不服,“哪裡一個意思了?”
白福道:“是騰蛇救了我們吧。”
李九道:“對呀,我的意思就是騰蛇救了我們呀。”
白福罵道:“不是一個意思嘛?你皮癢找抽是不是?”
白素貞歎了口氣,見敖煜悶悶地獨坐在一旁,索性起身走到他身邊挨着他坐下,“敖煜?”
敖煜沒有看她,隻輕輕應了一聲。
“你……沒事吧?”
敖煜目光飄忽,低聲道:“我沒事。”
言罷又從随身背包裡掏出一顆圓潤的珠子遞給她,“這是阿姝讓我交給你的,她還讓我轉告你:萬事萬物自有它運行的規則,先天靈寶雖能倒轉乾坤亦是要付出代價。”
又不解地問道:“小白,你以後打算怎麼做?”
白素貞擡眼望着眼前茂密的箭竹林,風過,撩起胸前發絲,目光似是透過竹林落在不知名的虛空,低聲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自從千年前封神之後,天庭就幾乎絕了人間成神之路,雖然近百年各路神仙也會來往于人間,但也不能露了仙蹤。靈珠天生天成,你此番大規模地尋找靈珠,必然會引起三界注意,到時先天法寶出世,也不知會帶來怎樣的異象。”
敖煜小心翼翼問道:“小白,沒别的路走了麼?”
白素貞收回目光,兩隻手臂交疊着放在曲起的膝蓋上,小巧的下巴輕輕墊在手臂之上。
“沒有。”
沒有了。
自分體後,她試了無數種辦法,财神比幹用自身法力幻化蓮花收聚天地靈氣以滋養她元神,也僅僅是能維持她暫得人身而已。
貞娘靠吸食人類精氣維系,她們早就沒有再合體的可能。
一時無話,沉默也沒有持續多久,白素貞先開口問道:“騰蛇……是不是也說了什麼?”
“她什麼也沒說。”敖煜的聲音低的幾乎聽不真切,“也許後世如何,在她們這群上古神仙眼裡都不足為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