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煜隻覺雙目酸澀，周遭登時模糊。

白素貞微閉雙目，隻覺手心一熱，低聲道：“敖煜，你看。”

一根極細光線閃着五彩柔光，盤成團兒縮在她掌心上方寸許處。

白素貞目中盡是柔情，喃喃道：“這就是補天用的五彩息光，也不知跟織女所織雲絲有何差别？”

敖煜聽她提起雲絲，隻覺奇怪：織女的雲絲由日月星三光所織就，天宮雲裳皆由此而織成；而這息光，暫不論由誰而來，單就息土的珍貴也非日月星三光可比，更妄論自補天後就隻剩了這七根。

如此想了一回，問道：“怎的提起雲絲？”

“也沒什麼。”白素貞嘻嘻一笑，“少時聽織女說，雲絲是世間至軟至堅之物，所織衣物更是輕盈如雲，天衣無縫，後來聽了息光的傳說，就在想若沒有息土，女娲娘娘用了雲絲，天上的雲朵是不是就不會散了。”

敖煜聽她說什麼雲朵，隻覺匪夷所思：那麼些細絲針尖麥芒大小，補天尚隻是用來串連五色神石，如若用來織雲，可不得把織女累死了去。

敖煜微微一笑，忽的壓低聲音道：“也不知取了這息光會怎樣？”

“女娲娘娘仁慈為本，現下既賜了息光，自是不會為難我們。”

言罷，将息光收于随身布袋内，“先出去吧，也不知過了幾時，可别誤了回去的時辰。”

* * *

自甬道出來，行至第一個石穹處，白素貞隻覺身後戾氣如疾風般裹來。

“閃開。”

敖煜一聲厲呵，擡腳直逼她面門，白素貞見他來勢極洶，腳下微錯，矮身避開攻勢。

耳旁傳來‘嗬嗬’低吼聲，白素貞驚得背心一片冷汗。

電光火石之間，一聲悶響，敖煜竟被甩出丈餘直撞上塊石整個兒墜地。

白素貞驚覺擡頭，正與一張慘白人臉四目相對，跌跌撞撞朝旁奔開，那怪鳥卻好整以暇立于當地，面色間頗多玩味。

怪鳥長鳴幾聲，尾上一爪猛地激射而出，迅速伸至丈餘長，白素貞尚未反應過來，隻覺腰間一緊，站立不定，被硬生生抛至半空，氣血翻騰間，力道又轉，整個人竟向着地面狠狠砸将過去。

白素貞咬牙，心想着：這畜牲竟要将我活活摔死！

正焦急間，腰間又是一緊，擡眼看時，正對上敖煜俯下的笑臉，心中一寬，兩人就着落地之勢滾至一旁塊石，趁怪鳥不備，矮身躲進塊石之後。

怪鳥瞪着那雙無神的大眼四周搜尋無果，張開一雙翅膀，仰頭‘瞿~瞿~’大叫。

敖煜将白素貞護于身後，低聲道：“出口在它身後，我們得想辦法繞過去。”

白素貞點頭：“我們一同出去，分左右兩路，你攻它頭面，我攻它下盤，切記不可戀戰。”

敖煜點頭，手中變幻出一柄長矛，白素貞手握長劍，兩人一左一右自塊石後跳出直撲怪鳥而去。

敖煜手持長矛，淩空而起，直逼怪鳥面門；白素貞手握長劍，腕轉如電，直撲怪鳥胸口。

怪鳥長鳴一聲，巨大翅膀朝敖煜撲來，随着怪鳥扇動翅膀，尾上一爪朝着白素貞猛掃過來，兩人紛紛朝着半空翻轉，向兩旁彈跳開去。

白素貞立于怪鳥一旁，因視線受阻，不知敖煜境況，忙出聲問道：“敖煜，你沒事吧？”

“你沒事吧？”一道怪異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白素貞一愣，擡首間一張慘白人臉正怪異地望着她。

“你是誰？”

“你是誰？”人臉僵硬，隻餘嘴唇上下翻動，甚是瘆人。

“小白，它在學你。”

又是一道學舌，“小白，它在學你。”

敖煜來了興緻，身已騰空來到白素貞身旁。

“讓我試它一試。”

言罷，提起長矛雙手握住，手腕一轉，那矛頭如長了眼睛似的，在空中劃了個小圈，長矛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弧線，仿佛一條銀色流光。

敖煜揮動手臂，長矛在他手裡一會向上挑起，一會兒橫掃千軍，怪鳥頭上那張慘白人臉随着矛頭上下左右地轉動，巨大翅膀也随着來回舞動。

敖煜玩的興起，手中長矛刺出如銀龍出海，怪鳥翻轉尾上一爪直逼兩人而來。

兩人猝不及防，踉跄退了兩步，已覺迎面勁風迫到，力道且狠且急，急擡頭看時，那慘白人臉急速變幻，臉中人眼暴起，緊接着就聽轟然一聲，兩人被氣浪迫得各自向兩邊飛開。

倆人堪堪站穩，怪臉張開嘴巴，一條紅色赤焰激射而出，敖煜旱地拔蔥，生生将身子拔高了三四丈，與此同時，腕上使力，手中長矛如飛梭般旋将出去。

怪鳥不躲反攻，右邊翅膀揚起，長矛并沒有如想像中一擊刺入，反而‘哐當’一聲硬生生折成兩截咂在了地上。

白素貞見敖煜一擊未中，心知此鳥刀劍不入，拖的越久于他們越是不利，見出去甬道仍被它護于身後，心下一急，騰身一躍直半空，催動内力，三昧真火直逼怪鳥面門。

噌一聲金石脆響，再看時，原是那鳥展了翅膀擋于面部。

怪鳥伸長脖子長鳴一聲，聲音尖銳而又悲鳴，頭頂傳來呲呲裂響，落塵不斷，緊接着是一聲巨響。

敖煜心中一凜，迅速飛身而出，就聽砰的一聲，巨石砸在方才立身之處，泛起無數煙塵。

濃密的煙塵之中，白素貞身子一輕，急睜眼看時，隻見一熟悉的身影疾掠過來，稍一定神，卻已飛到丈餘外。

怪鳥半蹲身體，使整個身體能蜷縮進甬道内，慘白人臉不斷變大，直到上頂石穹頂，下托地面才止。

望着眼前被放大無數倍的人頭，白素貞二人隻覺頭皮發炸。

慘白人臉目光森冷如箭，略帶青紫的嘴唇微微蠕動，忽地張将開來，一股混合着屍臭與腐氣的味道撲面而來，參次不齊的滿口獠牙上還挂着動物屍體殘渣，蒼白的舌頭上舌苔惡膩，泛着腥臭黏液朝着白素貞二人伸将過來。

舌頭伸展開來，無數拳頭大小的怪鳥簇擁着蜷縮在一起。

“吃，養大，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