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渙西下起了淅瀝的雨,屋外的花草都被打濕了,雨珠順着葉片落在地面。
蘇清苓昨日睡得不是很好,後半夜才睡着。睜開眼下意識叫了聲平兒,結果看見李星河端着水進來了。
他竟然沒有走。
“你還沒走啊。”蘇清苓記得這個時候,他一般已經進入皇宮城了。
“今日沒什麼事。”李星河熟練地将帕子打濕,幫她擦臉,很輕柔。将帕子重新浸在水裡,又說道:“晚點過去也沒事的。”
“嗯。”
李星河同蘇清苓一塊用完早膳後,才離開。走之前,又親吻了一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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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翰林院,李星河直接去了尚書房。
尚書禮部,這裡和翰林院不同,顯得更加氣派。朱雀門西,禮部居尚書省東南隅,獨得一方,顯得清寂了些。
檐外老槐垂蔭,青磚墁地,朱漆廊柱,經年履痕浸出幽光。
進入儀門,左設頒朔大廳。禮部,屬尚書省六部之一,掌天下禮儀、祭祀、科舉、外交等實務,是行政執行機構。
翰林院初為宮廷伎藝供奉之所,負責起草诏書、修撰國史,并參與機密議政。
兩者一般來往關系不是很密集。
“怎麼有空過來了?”裴理見到李星河,也沒有起身,問道。
李星河側立旁邊,不急不慢地說:“上次的事,我覺得還是告訴陛下吧。”
上次的事,裴理遲疑了一會,知道他說的李珩抄襲他的事情。當初他就說過,面對這種事情,不受到懲罰的人,有一次就有第二次。
但李星河說他也初入官場,不想追究。怎麼又突然提起,大概猜到應該是李珩又做了什麼。
“行。”裴理答應道,“陛下那邊我會去說的。”
裴理本來對李珩還有幾分贊賞,可他最讨厭不計後果剽竊他人成果,這樣的人不配待在皇宮城。
“多謝大人。”李星河鞠躬道謝,從袖子裡拿出一疊文書,“這個是您上次給我的,我已經整理出來了。”
翰林官需精通禮制文書,故也與禮部協作修訂典章。裴理和李星河來往過一段時間,也很放心将一些文書交由李星河經手。
裴理接過看了一眼,整理得不錯,倒是沒想到他整理得這麼快。
這是一部流傳的斷代史,很多地方不夠齊全,還有打亂的文字,按照常理是需要些時間的。
從尚書局出來,李星河回到翰林院又去找了李珩。
被叫過去的李珩心裡隐隐知道他會說什麼,空氣靜止,兩人對立而站。
院子屋内充斥着熙熙攘攘的聲音,隻有兩人面面相觑,都沒說話。
直到李星河開口問道:“你昨日跟蘇清苓說了什麼?”
按照蘇清苓的性子,若不是說了有關自己的什麼事情,她不會對自己表露出不開心。雖然她說沒事,但李星河怎麼會信。
“怎麼了?蘇小姐是對你态度變了?”李珩見李星河面色平靜,又想到蘇清苓昨日說的“無論我夫君如何,我都會愛他的。”,心裡嫉妒得發狂,他想要激怒李星河。
憑什麼他李星河要這麼高高在上。
“沒有。”李星河簡單吐出兩個字。
李珩先怒了,吼道:“怎麼可能?你還不承認嗎,你不過是看上蘇府的勢力,借着入贅登科朝堂罷了。一個流落人,連身份都沒有,你就不怕我去陛下那裡揭發嗎?”
說到這,李星河怔了怔,倘若讓别人知道他是燕國人,恐怕确實對他不利。
但李星河不會給他這個機會,隻留下一句話便離開了。
“你恐怕沒機會了。”
當天下午,李珩明白他說的沒機會是什麼意思。
他接到陛下指令,被派到梁縣去了。
梁縣距離渙西很遠,是一個比較偏僻的地方。他隻聽兄長說過幾句,那裡治安環境不好,時有暴亂惡疾。
走之前,李珩咬牙切齒,惡狠狠地說:“李星河,你等着!”
李星河沒說話,面色一如既往的平靜。
翰林院看着李珩離開的樣子,狼狽不堪,都不敢再吱聲了。
王冕一開始以為這件事,李星河會不了了之,沒想到還是讓李珩走人了。
看了一眼李星河,冷靜得有些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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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巷街恒安藥鋪。
“母親,那個有頭緒了嗎?”李宜安的聲音從廊下傳來,她一身靛青長衫,腰間懸着藥囊,眉頭微蹙。
李芙擡頭:“還沒。”
李芙前天跟着李宜安去到袁莊,也已經親自看了那個病人。
高熱雖然已經退了,身上還起着斑。莊裡人說是他為人有問題,外出染上髒東西了。
但李芙和李宜安作為醫者,隻關心症狀的蹊跷。
李芙包好藥粉,打開藥箱。
風還帶着點寒意,掠過耳畔時,李芙隐約嗅到一絲若有若無的腥氣。
袁莊的茅屋低矮潮濕,病人被安置在最偏的一間。推門進去,李芙險些被濃重的腐臭嗆退——榻上的人面色白灰,脖頸處蔓延着蛛網般的斑紋,皮膚已經潰爛。
李芙把脈片刻,掀開病人的衣襟。隻見胸口處一塊瓶口大的潰爛,膿血中泛着的幽綠色。
“這的确不是尋常疫病。”李芙蘸取膿液嗅了嗅,臉色驟變,“是毒。”
李宜安看着母親檢查後,給那人的傷口進行消毒清洗,灌藥施針後,病人氣息稍穩,但黑紋仍在蔓延。
離開袁莊回到藥鋪,二人忙至深夜。
既然不是簡單的瘟疫,感染了毒,療法就不一樣了。一般瘟疫采取隔離用藥,再診療就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