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染了毒的瘟疫卻不那麼容易治療。
不知道毒源來自哪裡,判斷有些難度。
藥鋪的後院裡,李芙還在低頭碾藥,細碎的草藥香混着晨露的濕氣,在石臼中漸漸散開。她動作娴熟,手腕輕轉間,藥粉已細如塵煙。
這幾日,李宜安和李芙都忙着翻閱醫書,終于李芙找到一個類似的案例。
以毒攻毒。
李芙跟李宜安說了幾句後,抽空回了一趟醉苓樓,那裡有一些她珍藏的毒藥草,對此症狀應該有用。
見李芙走後,李宜安蹲在那裡洗了很多藥材,在站起來的一瞬間眼睛發黑,身體搖搖欲墜。
魏文野眼疾手快,一把拉着了她。看到李宜安眼睛黑眼圈很重,說道:“你先休息一下,剩下的藥材我來洗就好。”
說着,也不容李宜安反駁,直接打橫将李宜安抱起來往屋裡走。李宜安還沒反應過來,用手勾着他的脖子,“我沒事。”
“有事沒事都要休息一下了,”魏文野這幾天看着她忙裡忙外,日夜煎藥,熏得眼眶發紅,他心疼得要命,“待會我叫你。”
“好。”
晚上,李芙拿回幾種藥材,分别熬成湯藥拿去給那人喝。
最後發現幽影草起了作用,這種草藥是生長在陰暗潮濕地方,呈紫色,是劇毒,也可以成為良藥。
袁莊的人治好了,李宜安也算是松了口氣。
李芙詢問他得病之前去過什麼地方,染上毒自然有毒源。
他說道:“前兩個月我去過梁縣。”
他叫袁志強,是渙西的一位工人,曾去梁縣的礦區督察幫忙挖礦,後來身體不适離開了,回來便感染了毒。
好在皮膚沒有再呈現潰爛,開始漸漸好轉。
聽完他說的話,李芙心裡隐隐有一種不好預感。
果然,沒過幾天,毒瘟疫開始爆發,一直蔓延到京城。
梁縣突發怪病的消息傳入京城。起初隻是零散病例,很快擴散。患者先是高熱谵語,繼而皮膚潰爛,七日内不采取措施必亡。
更可怕的是,接觸過屍體的仵作也相繼病倒,是傳染病。
-
朝堂之上,大家面面相觑,殿内充斥着一股怎麼也蓋不住的恐慌。
傳染病一旦大面積傳播,整個京城都講淪為病毒的天下。
見皇帝終于來了,群臣們又開始紛紛讨論起來,但也都為這感到苦惱。
皇帝坐在龍椅上,玄色龍袍上金線繡的螭紋格外現眼,出聲問道:“大家可有什麼法子?”
“當務之急是封城!”兵部尚書唐衍大聲說道,“梁縣周邊十八驿必須斷絕交通!”
皇上自然知道要封鎖斷絕病源,但想要的是如何根除,“李學士,你說說有什麼法子?”
李星河彎腰,繼而回答道:“先封鎖京城,百姓不得外出,城外之人不得入内。一批人在京城将已患者隔離,再派一批太醫院的前往梁縣進行查看,隔離診治。”
“好。”皇帝答應道,“衆愛卿可有誰主動願意去的?”
聽到皇帝的話,大家瞬間安靜下來,這個節骨眼上,誰願意冒着險去病發中心,這不是找死嗎。
“我願意去。”李星河的聲音傳來時,朝堂上的人眼神閃過一絲詫異。
皇帝見有人主動,最後李星河派遣去梁縣幫忙。
京城内,已經開始隔了診治了。
一隊侍衛縱馬而過,抛下一句嘶吼:“即日起各坊設卡!有發熱者即刻上報!”
已經有不少感染者送往太醫院,太醫院使檢查後,搖頭:“此症似疫非疫,微臣查驗死者髒腑,發現膽管内有結晶,倒像是……”他偷瞥了一眼端坐珠簾後的大臣,“像是毒。”
太醫院尚藥局擅長治病,但是卻沒見過這種毒。
現下,大家各個惶恐不安。
李宜安一早也聽說了,梁縣爆發瘟疫。正好她有些經驗,她将母親治療方法寫在一張紙上,讓魏文野匿名送了過去。
在太醫院的人收到這封治療方法時,魏文野跟着李宜安一塊去了梁縣。
李宜安坐在馬車裡,掌心全是冷汗,眼下兩片鴉青,顯是連日未眠。
“你先休息一會,到了叫你。”魏文野還是這樣說,順便将李宜安的頭靠在自己肩上。
“謝謝。”
-
待在蘇府的蘇清苓也聽說瘟疫之事,還知道李星河也去了。
蘇常光知道怕蘇清苓會跑去找他,将她鎖在房間。
結果第二天,平兒起來送飯時候,發現屋子空空。
整個梁縣一片混亂。
灰色的風裹挾着潮濕的氣息掠過空蕩的街巷,青石闆路上散落着翻倒的竹筐,半腐的菜葉在泥水裡發黴。
街上已經沒有人外出擺攤了,京城來的太醫身穿白色隔離服,帶着面罩,穿梭在幾條街道。
遠處傳來此起彼伏的咳嗽聲,聲音像是混着銅鑼沙啞。十幾個白影在巷弄間遊移,步履匆忙。
忽然,蘇清苓看見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他跟太醫們一樣,也穿着隔離服,帶着面罩,衣着儒雅,整個人挺拔而嶙峋。
隻是一眼,她認出來了他。
“李星河。”
蘇清苓隔着面罩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