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他支起身子,背靠着陰濕的洞壁,右手指節還殘留着暗紅血痂。魏文野心裡暗暗罵道:他娘的力氣真大。
昨日剛到渙西,這次來是為了找一味菖蒲作藥引,他問過了江甯所有藥鋪都沒有。
七日前在江甯山上,漕幫的人追殺他,是那個跛腳老伯替他擋下鐵鈎,那鐵鈎上淬了毒。
老伯是幫了他才受的傷,他不能不救。昨夜綁走蘇府大小姐也是買完藥剛好遇見,一時興起,順便趁機問問李星河怎麼回事,是不是忘了他們的約定。
結果自己被咂了頭。
循着舞陽山往下走,道路崎岖,好在他身手矯健,昨日也沒有傷及要害,也沒一會就離開了。
等到蘇家侍衛趕到時,魏文野已經找了個客棧住下了。
脫掉黑色外衣,将猙獰的面具放在桌上。
"客官,熱水備好了。"店小二叩門而入,送完便離開了。
屏風後熱氣蒸騰,魏文野浸在浴桶裡,看
肩上淤傷在水中泛紫。系在頸間的半枚玉珏,他從未離身,這是當年魏文野父親留給他的。
至于另外半枚玉珏,魏文野不知道在何處。
換了一身行頭,一件新的玄色衣服襯得身姿挺拔,如若不是見過臉,沒人能将他和昨日夜裡的綁匪聯系在一起。魏文野來到渙西集市,在酒樓前停下。
“聽說了嗎?七日後蘇府舉辦詩會,邀請各家名門正派,隻為給自家女兒挑選夫婿。”有位大嬸提着菜籃,同身邊的人說。
“是嘛,不是說蘇家女兒還沒及笄嘛。”
“誰知道呢。”衆人說完便離開了。
魏文野不關心,笑着心想最後入贅蘇府的人,大概也隻能是李星河。
他大膽地走進醉苓樓,打算好吃好喝一頓才離開。
睡了一覺的李宜安醒來,雲鬓半散地倚着纏枝蓮紋床頭,忽然覺得有些餓了。将藕荷色繡纏枝紋褶裙理了理,來到了一樓。
“能幫我拿些吃的嗎。”李宜安問道。
“姑娘要吃什麼,店裡的招牌是雲臻湯包。”小厮介紹道。
“可有白粥?”李宜安輕撫腕間的手镯,“再弄一點菜就好。”
“好的,姑娘。”小厮應聲,“稍等一下。”
堂内喧阗,跑堂捧着托盤在楹柱間穿梭。檐角銅鈴被晨風撩動,混着此起彼伏的“客官慢用”。
“無妨,不急。”李宜安說道,她颔首退至窗棂下,青磚地映着窗外曦光,将她的繡鞋染成暖色。
魏文野無意間掃過結賬台前的李宜安,又看着她端着食物上樓。
隻是一眼,覺得有些熟悉。
-
劫後餘生,被救回來的蘇清苓下意識找李星河。她倚在床間,素手攥着青緞引枕,支起身子,鴉青鬓發間珠钗簌簌。
看到李芙在身邊,蘇清苓關心地問道:“我要去醉苓樓看看李星河,他救了我的命,我要好好感謝人家。”
李芙還未應聲,雕花槅扇已被重重推開。蘇常光玄色暗紋直裰上沾着夜露,腰間玉帶扣碰出清冷聲響,說道:“不用,你爹自會去感謝的。”
“什麼呀,你除了會用錢解決問題還會幹什麼!”蘇清苓不滿道。
蘇常光聽李芙說了昨夜事情的來龍去脈,知道李星河救了自己女兒,但這不代表他認可他。
李芙說李星河隻不過是别的國家混不下去,逃難一般來到渙西。蘇常光絕對不允許自己女兒嫁給一個身份地位都如此卑微的人。
通過對平兒的追問,知道了蘇清苓前些時日頻繁地往醉苓樓跑,都是為了去見李星河。還有平日裡問自己蘇府還需不需要人幫忙做事,也是為了将李星河帶回蘇府。
蘇府作為當地有名商賈之家,又深受皇帝庇佑,入朝同官員交好,要什麼有什麼。蘇府的女婿必須要有身份地位,也必須做上門女婿。
昨日,他已經命人吩咐下去,蘇府會在蘇清苓及笄之時舉辦詩會,勝出者可以入贅蘇府。
想到這,蘇常光拂袖轉身,纏枝蓮紋衣擺掠過門檻時頓了頓:
“你的及笄之期未到之前,不得踏出府門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