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内隔着一層簾子,隻有李星河和李芙兩人,很安靜。
床榻之上,李星河語氣極淡,複述着發生的事:“昨日夜裡,有人送了一張紙條過來,上面寫着隻能一人前去。我害怕對方對蘇小姐不利,又不見掌櫃您,跟店裡小厮說完便去了。”
昨日李芙确實去了蘇府,隻剩下他一人在醉苓樓。李芙有些将信将疑:“聽苓兒說,你是從别的地方來的,對這浣西倒是熟悉。”
隻是聽蘇清苓說他沒有家,一個人來謀生,聽口音到有些像燕國人。
“前些時日去過舞陽山,那裡有養生花靈草,可以治愈腿傷,想來就去采摘了些。”
李星河問道:“蘇小姐,她沒事吧?”
“知道了,蘇清苓沒什麼大問題,隻是需要好好休息一下。”李星河的腿傷像是從小落下的病根,李芙告訴過他,想要治好腿傷就去藥坊抓一些養生花靈草,沒想到他竟自己去采摘。
“蘇府那邊我會去說的,你好生休息吧。”李芙說完便離開了,她對李星河感覺其實不差,看起來柔弱溫潤,但做起事來利落幹脆,這次還為了蘇清苓獨自一人前去。
“多謝。”
偏差一點刺入要害的傷口隐隐傳來疼痛,看着李芙離開的身影,李星河心裡暗自松了一口氣。
下樓後,李芙找昨日在店裡的小厮求證,的确如同李星河所說。
小厮說道:“昨日我問李公子要不要先不要去,他說晚去一時,蘇家小姐便多一分危險。又害怕綁匪撕票,便對我說,倘若早晨還沒回來便去報官。”
“知道了。”李芙說完,轉頭便看見一張熟悉的面孔,她的女兒李宜安。
她們有好些年沒見了,眼前的女子冷清的臉,一雙杏眼澄澈清透,未施粉黛仍讓人覺得很溫婉。
一貫不喜言笑的李宜安看起來有些冷漠,面對自己的母親微笑着,可還是掩蓋不住她們之間的陌生。
在很小的時候,李宜安便被李芙送到江甯,前些年李芙還會回去看看她,近年來,李芙忙着醉苓樓的事情,完全沒顧得上自己這個女兒。
“安安,你怎麼來浣西了?”李芙說着讓女兒趕緊進來,握住她冰涼的手。
李宜安跟着進入,說道:“何叔生病了,治不好,我過來找你弄一些藥回去。”
何叔一家沒有孩子,李芙便雇傭了他們,負責撫養李宜安長大,每年李芙都會寄過去很多銀錢,讓他也經營着一門生意。
“很嚴重嗎?”李芙問。
李宜安簡明扼要道:“嗯,上次去山上采藥,回來後唇色發紫,身體也渾身發抖,請了當地的大夫,但是說極為罕見,治不好。”
李芙一邊聽着一邊帶着李宜安去到底樓,“江甯那邊的大夫都治不好,可能是感染了什麼惡疾,我先帶你去下面,你把一些具體症狀寫出來。”李芙還要去蘇府看蘇清苓怎麼樣了,“我待會還有事情,你寫完了叫劉青給你安排一下廂房,休息一下。”
李宜安早習慣了,答應道:“行,那你記得早點回來,我可能待不了多久就得回去。”
李芙知道比起和自己,她和江甯的何叔更加熟悉,笑着說:“知道了,你吃飯了嗎,叫劉青給你弄點。”
“嗯。”
剛說完就走了,看起來确實是什麼要緊事。
李宜安隻知道自己是李芙的女兒,至于他爹是誰,她也不知道。
環顧四周,淡淡的藥材清香味,夾雜着枯木調,架子上擺滿了醫書。李宜安都快要忘了,自己家原來是經營一家小藥鋪的,後來李芙受到蘇府的幫助,才将酒樓做起來,生意好了,賺的錢也是今非昔比了。
正是這樣,忙起來連自己這個女兒都照看不來。
李宜安熟讀四書五經,擅長詩書棋藝,受自己母親影響,略懂一些醫術,雖然隻是皮毛,簡單傷病風寒是沒什麼問題的。
巡視完了四周,李宜安拿起筆來,将何叔的身體症狀以及近些時日來的情況一一列出,足足三頁紙。
寫完這些,李宜安從底樓出來,正好碰上劉青。
劉青認得李宜安,小時候也頗多照顧這個小姑娘,性格清淡,很懂分寸。
“姑娘吃過了嗎?我先去給你拿些點心過來,你先上樓去,已經為你備好了房間,上樓右轉第三間。”
李宜安自然也認得劉青,微笑道:“謝謝您,那我先上去了。”
多久沒來過了,李宜安都要覺得陌生了。進入房間,古木質的椽梁,連珠串成的屏風,内部裝飾雕刻着蘭花。這些房間往往寬敞高大,給人以舒服的感覺。
酒樓是奢華的,一切都是上乘的。
李宜安感覺有些困了,還沒等到劉青送來點心就先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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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陽山。
晨霧未散,山間似懸着黛青色紗帳。露水順着石青苔滑落,正滴在魏文野眉骨上。他猛地睜眼,右額角的鈍痛立刻竄遍全身,昨夜被人用石頭砸中的記憶湧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