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細雨緩緩落下,容家門檐下銅鈴被風吹的輕響。
趙淺畫帶着兩個丫鬟離開容家後,難得還能有這樣熱鬧的場景。
屋内,容從清身旁的喜娘在她鬓邊插了支金簪。
“姑娘長得真是國色天香,誰還能想到容家藏了這麼一個嬌姑娘,周大人真是好眼力。”
容從清故作羞澀的将臉撇到一旁,臉上露出了微微的紅印,她看着銅鏡裡今日盛裝的模樣,既熟悉又陌生。
上一次是嫂嫂親自為她梳頭,将她送上喜轎。
如今趙淺畫離開了容家,她又避開了太子轉去周府讨生活,倒也讓人松口氣。
她輕輕得歎了口氣,心底千斤重擔總算能卸下幾斤了。
喜娘見她眉頭緊鎖,順勢安慰道:“姑娘今日出門後,容家的肯定更上一層樓。你看,按景朝律妾室出門一概穿的都是茜色嫁衣。”她低頭看看容從清身上的嫁衣,繼續道:“而姑娘去的是那規矩最多的國公府,穿的确實正紅色嫁衣,可見姑娘是周大人心尖尖上的人!”
心尖尖上的人?
容從清嘴角僵硬,想起那一晚沒解藥時鑽心的痛楚,對着喜娘給了一個勉強的微笑。
“小姐,好了嗎?轎子來了!”
門外傳來冷戚然冰冷的聲音。
喜娘立馬扯起嗓門喊道:“來了來了!接姑娘上轎喽!”
一時間,書巷裡充斥着敲鑼打鼓的喜慶聲。
喜娘将紅色的蓋頭鋪在容從清頭上,一手攙扶着她從院子裡都到門前,臨上轎前。她看着容家門前隻站着父子二人眼巴巴得看着,心底忍不住有些動容。
打小就沒娘,親人又不多,到底是個命苦的孩子。
喜娘聲音有些哽咽,又強忍着帶着喜慶的意味:“姑娘再跟家人說上幾句?”
容從清頓了頓腳步,她輕輕回眸透過輕紗蓋頭,隐約看見門前伫立的兩人,又搖搖頭。
她輕輕道:“不用,來日方長。”
說罷,淚珠忍不住落下股股落下砸在了喜娘的手背上,喜娘心疼道:“那姑娘上轎了。”
冷戚然鷹眼一般的掃過四周的人群,隻見遠處一個女子騎着快馬奔來。
“清清!清清!等等我!”
魏芊芊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她騎着自己棗紅色的小馬停在轎子前,飛快得翻身下馬。
“我到底還是不是你的朋友了?你為什麼出嫁都不喊我?”
魏芊芊滿臉委屈責備道:“要不是哥哥告訴我,你今日就想這樣走了嗎?以後你是不是就不打算再理我了?”
容從清掀開喜轎的窗簾,她低聲道:“我并不光彩,不想拖累你。”
魏芊芊眼神氣鼓鼓,心底恨極了周時彥那人,她大聲道:“你怎麼不光彩!你容從清在我心裡,就是這京城裡頂頂好的女子!你平日裡溫潤如水,對誰都是貼心關照,你畫畫又好,讀書又好,配得上世間一切最好的。如今你去做妾室,也是那國公府上修來的福分!”
喜轎停在書巷前的石闆路上,轎簾已經被喜娘掀開,那抹紅色的倩影伫立在原地。
容從清一言不發,淚眼婆娑得站在書巷口,回望着一切。
原來曾經她也擁有過朋友,可為什麼過去她從來沒有記住魏芊芊,又不懂得這份珍貴?
也許,過往的一切都有所不同呢?
容從清緩緩欠身,又果斷轉身坐進轎子裡。
轎夫們擡起轎子,慢慢地在街邊衆人的簇擁下,消失在了人群中。
一旁書院裡的學子,也紛紛湊在門前說起八卦。
“原先以為容家是個清流,沒想到也是為了權利不擇手段的向上爬的,連女兒都給人當妾。”
“還清流呢!人家容遷一中探花,娶得就是晉城富商的女兒,現在妹妹一去了國公府就跟人家和離,這手段是你們比得上的嗎?”
“說白了,容家祖上都是泥腿子,不靠着裙帶關系升升官,那豈不是探花郎白考了!”
“總之呀,往後我考了功名,才不會當這樣的人!”
魏長生騎在高頭大馬,他追着妹妹的馬趕來,卻沒見着新娘半面,就聽到旁人的閑言碎語。
他俯瞰着那群人,不屑道:“若是你們這樣碎嘴的人都能考上功名,我看這科舉不做也罷。”
容遷見好友前來,他高興得迎上前:“長生!你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