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條小魚明顯是敢怒不敢言，隻能眼淚汪汪的望着岸上之人，自然也不會主動告知岸上有誰來了。

待到火翎走近，宣渺才将魚竿随手一扔，神色如常的站起身：“老大，怎麼這麼巧？”

“正事不幹，在這裡錘魚頭，很好玩麼？”火翎皺了皺眉頭，“前幾日在議事廳中你說過的，有關将魔界改造成修真界的可行性方案，先寫個幾千字的策劃書給我看看。”

“啊？”宣渺一愣，看起來像是條件反射似的想要抗旨。

火翎：“怎麼了？”

“我當天不是就提交了一份嗎？”宣渺看起來像是有些欲言又止，“陛下老大，您老是不是最近休息少了，那個，記憶力不大好？”

火翎:.......

他突然就有些理解玹若真人在議事廳裡那個摩拳擦掌的樣了，宣渺有時候說起話來時的神情語氣，當真是讓人挺手癢的。

“讓你交個策劃書，你就照抄昕音仙尊在衆仙曆八六九年的秋季大會的設想文案，整個策劃書裡面的内容換湯不換藥，頂多就是套了個魔界的殼子，将文中的修真界全都替換成了魔界，你以為這樣我就看不出了麼？”

宣渺沒話了，似乎是因為找不出借口而短暫的心虛了一下。

片刻後，他才不尴不尬地化心虛為馬屁，浮誇地鼓了鼓掌：“想不到陛下老大的記憶力這麼好，昕音仙尊幾千年前一個的小設想都能記得住。當時那提議也沒成功啊，延後了将近兩千年才正式實行的，陛下老大連這都能記得，當真是記憶力超群，真不愧為老大。”

昕音仙尊前期實行的那些政策大多都是拉仇恨做給永宙看的，所以有些顯得格外喪心病狂。而夾在那其中的一小部分，昕音真正想要做的，估計在提交給天界時原本也沒指望能成功多少，九成都被天界給駁回了，最後看似不了了之，但是若是細細翻看昕音每一年秋季大會的發言，就不難在屎一樣冗長的廢話裡找出精髓來。

火翎有時候甚至會生出，昕音是在偷偷教後人還怎樣悄無聲息地将三界融合的錯覺。

然而，這都不是宣渺能照抄昕音仙尊秋季大會提案用作自己策劃書的原因。

火翎：“昕音的那些東西，你抄也抄不明白的，基本都是些虛無缥缈的假想，不适合如今的情勢。以後少看看，看多了反而容易将腦子看壞掉。”

“老大，”宣渺深吸了一口氣，“你不能因為憎恨昕音仙尊就将他以往的功績都盡數抹殺，他有很多地方還是不錯的。”

“我恨他？”火翎皺了皺眉頭，“你為何這麼覺得？”

宣渺比火翎更加茫然，似乎還有些錯愕：“啊，你不恨他嗎？我覺得你有時候看他留下的東西時的表情，看起來就像是想将他鞭屍。”

火翎覺得，自己應該是前些時日翻看昕音留下的那些天馬行空的三界計劃時被氣到了太多次，以緻于當時咬牙切齒的表情被宣渺看了個正着，使後者産生了錯覺。

要不然，就隻能是因為昕音做魔人偶的時候實在是手藝不佳，做出來的魔人偶顔面神經失調，所以導緻旁人喜怒不分。

火翎幹咳了兩聲，試圖轉移視線，于是又問道：“那你覺得，他有哪些地方不錯？”

宣渺張了張嘴，把一句“哪裡都不錯”給咽了下去。

咽下去也沒用，宣渺那一句“哪裡都不錯”已經寫在臉上了，遮都遮不掉。

“我倒是看不出來，你什麼時候對昕音仙尊這麼崇拜了？”火翎這下是真的來了些興趣。

“那當然是從他死後開始的。”宣渺坦然道，“很多人事物，隻有失去之後才更會發覺到他的美好。當然，我不是說昕音仙尊之前有哪裡不好，他本身就很完美，完全挑不出錯處來....”

瞥見火翎一言難盡的表情，宣渺适時收了聲。

火翎拔腿就走。

他覺得自己從未如此刻一般，理解玹若真人那種想要給宣渺幾拳的心态。

這中了邪一樣滿嘴跑馬拉松的臭德行簡直跟昕音如出一轍。

火翎真是懷疑昕音是不是在死前埋了很多迷幻陣又或是藏了很多迷惑藥丸。

宣渺此時的症狀，簡直就像是被昕音給下了蠱附了身似的。

等等....

火翎眉頭倏然一跳，整個人都蓦的止住了步子。

他覺得自己此刻的心跳的幅度簡直像是要将自己的胸骨擊穿。

隻因為那個一閃而過的荒謬念頭。

真的有這種可能麼？

火翎覺得自己已經習慣于處理公務的大腦，此時仿佛又成了一鍋爛菜葉子粥，幾乎完全停止了思考。

昕音不是沒有這種前科，他最喜歡做的事其中之一，就是冒充别人的身份，然後為所欲為，肆意敗壞他人的名聲。

可就是因為這種前科，反倒讓火翎陷入了短暫的迷惑中。

昕音仙尊的同一種手段，會用超過兩次麼？還是在同一個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