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天空灰暗、壓抑、沉悶,楚亦瀾身體恢複的差不多,但沈應霖始終沒有要讓他出院,他每天都會把工作帶到病房處理,沙發暫時成為他的床鋪,盡管楚亦瀾從來不正眼看他,總是忽略他的存在,他也全然不在乎,隻要看着他就好。
敲擊在鍵盤上的手指随着楚亦瀾那一句無心的“下雪了”停了下來。
沈應霖擡眸,視線轉向窗外突然下起的鵝毛大雪,片片雪花密密麻麻鋪天蓋地而來,想來外面早已是一片雪白。
難得的,沈應霖願意放他出門,他放下筆電,輕聲詢問一句,“想出去看看嗎?”
楚亦瀾已經很久沒有踏出這間病房的大門,許久沒見到陽光的臉頰呈現着一種病态白,他沒有回答沈應霖,但掀開被子,下床,意思明顯。
沈應霖走到床邊欲扶他,手被推開,雙手懸空,尴尬一瞬,他便将手收回來,自覺地拿上一件外套披在楚亦瀾身上。
“太瘦了,這些衣服都不能穿了,回去之後給你重新定制。”
沈應霖并不惱,視線瞟了眼楚亦瀾寬大的衣領,他隻要微微一彎腰就會露出削瘦吓人的鎖骨,鎖骨上有一道橫跨斜越的傷疤,不是鞭子打的,像是刀子劃開的。
心髒不受控制的一點一點攥緊,沈應霖努力克制将人緊緊抱住的欲望,見他穿好衣服退到他的一米開外。
楚亦瀾無視他,拉開門走出去,不知道哪一閃窗戶沒關,冷風凍得人直發抖,他扶着牆壁往電梯口走去,沈應霖亦步亦趨跟在身後。
雪不要命的下着,世界被白色覆蓋,些許枯黃殘葉随風翻卷,時不時發出沙沙聲響。
楚亦瀾随意找個地方拂開落雪坐下來,漆黑的眸子盯着空中快速落下的雪,心道這場雪比往年來的要早,下的要大,也更孤獨,更傷感。
沈應霖站在不遠處靜靜看着,不敢上前打擾,他手裡拿着圍巾和一把黑傘,打算隻讓他看一會兒透透氣就帶回去。
楚亦瀾的身影在這大雪紛飛的夜晚顯得格外的單薄孤寂,仿佛下一秒就要被這大雪覆蓋,他面容蒼白,眼神空洞落寞,斜靠在長椅上,與這雪景相融構成了一副獨特的,令人傷感的畫卷。
落寞的男人靜靜地看雪,聽雪,唯獨無視身後的人,把自己圈在一個自以為安全的角落裡獨自舔舐傷痛。
很久過去,直到聽到什麼聲音,楚亦瀾餘光微瞥向前方,不知是不是他看錯了,一個人影快速從路口閃過,緊接着路口傳來一些雜亂的凄慘的貓叫。
楚亦瀾愣愣神,起身往那邊走去,雪花很快落在身上,讓他看着像是一個在夜間孤獨遊蕩的雪人。
“楚亦瀾?”
沈應霖追上前,強硬的将圍巾給他圍上,見他一直盯着角落裡看,也順着視線望過去。
角落有貓,一隻老貓,四隻小貓。
老貓被凍死但懷裡還死死的捂着兩隻凍的發抖的小狸貓,另外兩隻瘦的跟柴似的小貓凍的到處爬,凄厲的聲音便是它們兩隻發出來的。
“要帶回去嗎?”沈應霖知道楚亦瀾心軟,又喜歡貓,不等他回應已經脫下外套将那四隻小小的貓包在衣服裡,“母貓被凍死了,稍後我讓人過來把它帶去安葬,這四隻你要是願意就養在病房裡就當陪你,正好我過兩天要去一趟濱州,有點急事,最多一個星期就會回來。”
楚亦瀾壓根沒聽,隻死死盯着那隻死去的老貓看,視線忽然被擋,他微微凝眉,也不搭話,轉身便又往長椅那兒走去沒有要回病房的意思。
沈應霖一把抓住楚亦瀾凍得冰涼的手,“楚亦瀾,雪很大,太冷了,該回去了。”
下一刻,眼前一道冷光閃過,他下意識的擡手就擋,細針深深刺進他的掌心。
是吊水的針頭。
不止于此,楚亦瀾又再次擡手,一把水果刀從眼前劃過,沈應霖一手将四隻小貓圈在懷裡,一手在擋針頭,壓根騰不出手來去擋,結果水果刀狠狠刺進他的肩膀,血當時便順着刀子流滴落雪地,染紅一片。
沈應霖悶哼一聲,目光死死地盯着楚亦瀾,嘴角溢出一抹苦笑:“這麼好的機會,為什麼不直接刺進心髒或者劃開我的喉嚨,殺了我?”
楚亦瀾寒眸深黑,表面平靜實際腦子裡那根弦緊繃即将崩斷,他在失控的邊緣不斷強迫自己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