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晏十三的聲音雖輕，但是趴在地上的雲霄也并沒有睡得太實，他撐着半邊身子坐了起來，用手搓了搓滿臉的睡痕，脫口道：“十三哥你别信那個小蟊賊說的話，他說什麼都是騙你的。”

“什麼？”

雲霄沒頭沒腦的一句聽起來像極了尚未清醒時說的夢話，聽慣了教下複命時清晰的調理，晏十三對雲少俠這種掐頭去尾的說話方式竟然還有了些許興緻。

“十三哥你回來了？”雲霄把搓臉的手從眼睛上拿了下來，終于看清了端坐在他對面的晏十三。

還是那雙幽綠深邃的眼眸，輪廓明朗的面龐，永遠波瀾不驚的神色。

這些日子，晏十三極少露出自己的真容。

在外不是頂着戚不語那個小蟊賊的臉，就是頂着賭坊老闆烏金榜的臉。

雲霄今日一見，隻覺得比初見那日還要驚豔。

“啪啪啪”。

雲霄雙手夾着自己的臉蛋連拍三下，讓自己盡可能快的從晏十三的容貌之中抽離出來。

“十三哥，張家的宅子有古怪！”雲霄打起精神，準備給晏十三從鑽狗洞那裡講起。

“本座剛從張家的宅子回來，宅子如今已經空了。”晏十三單手撐着額角：“院子裡那些橫七豎八的人蠱可是你做的？”

“是我做的。”雲霄點點頭從堅硬的腳凳上一躍而起，站在晏十三身前道：“可是他們中有一些一開始不是人蠱，我瞧見他們往那間正房裡端茶送水了，可是當我殺了幾隻人蠱後，再從房上下去，那群人就已經成了人蠱。我想那些會不會并不是人為煉制的人蠱，而是如你所說，是被人蠱撕咬後毒發而成的。若是當真如此，那是不是表示已經有人煉成了可以一傳十的毒蠱？”

“你掌心是怎麼傷的？”晏十三注意到了雲霄左手裹纏的繃帶。

“你放心，這道傷是我自己弄的，不是被人蠱傷的。”雲霄坦然的将手掌伸到了晏十三面前：“若不然，我這會兒還怎麼好端端的站在你面前跟你說話？不是早就抱着你的腦袋咬你的脖子了？”

“你在殺了那些人蠱之後可去那間正房裡看過了？”

“看過了，是空屋。”雲霄如實答道：“也不知是裡面的人聽見見了外面我與人蠱打鬥的動靜從哪裡的暗門走了，還是從一開始便是一間空屋。可若是那裡起初便是空屋，那我先前看見的那些活人是進去服侍誰的呢？”

雲少俠接下來用了一盞茶的時間把自己如何順着枯井下了地坑，如何在坑裡尋到了與他走散的戚不語，又是如何在坑裡撿到了自稱是本家孫子的張瑾。

“戚不語說那位張家少爺未必是好人，因為張宅地下的深坑巨大，裡面白骨累累，不可能是如他所說的兩月之功。就算當真如他所言，那那些人又為何單單把他自己鎖在地下不聞不問？”雲霄在說起他撿回的張瑾時還不忘把戚不語的疑慮轉述給晏十三：“隻是那時我們尋不到出路，他又說他知道出口，所以才将他也從坑洞裡帶出來的。”

“所以，你劃破掌心是為了救人？”

“因為身上沒帶着水囊，所以隻能用血救他。”雲少俠萬般自憐的吹了吹掌心，又朝晏十三的方向遞了過去：“這種小傷口最磨人了，不細細将養上十天半月根本好不了。”

“小傷，兩日就好。”晏十三看了眼白裡透粉的紗布淡淡道。

“對了，還有件事。”雲少俠想起了昨天夜裡他一直盤算着想要告訴晏十三的事，當即正聲正色了起來：“十三哥，你也莫要說我多心，我隻是覺得你的那些屬下裡一定有人和那座宅子一樣有古怪。你且想想，我們自從到了麟遊縣境内每一次都是走到哪裡線索便斷在哪裡，你派人去查張家的時候就是一片風平浪靜，我和那小蟊賊去的時候就是一間空宅，除了二十幾隻人蠱和堆成山的屍骨什麼都沒有，若是你早知那宅子裡藏着這些你也不會放任我們兩個進去。”

雲霄說罷還不忘煞有介事的用雙手攏音貼在晏十三的耳朵上低聲說道：“我在出了深坑之後在亂墳崗裡撞見了一座沒掩土的怪墳，照我看那墳下面必然是藏着什麼。我沒同你派來尋我的人說過，專門等着你回來隻告訴你一個人。”

“想不到你這麼快就學聰明了？學會了人不可盡信。”晏十三偏頭躲開了雲霄貼在他耳廓上的雙手：“隻是你可有想過，你人都鑽到人家精心布置的局面裡去了，無論你聲不聲張，你所說的怪墳人家也不會再給你留着了。即便留着，也是專為了套你上鈎的陷阱罷了。”

“那……”雲少俠的目光略帶鈍滞：“這線索豈不是又斷了？”

“沒斷。”晏十三看着眼前呆愣愣的小少俠：“你不是還扛回了一條線索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