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書安像照顧小朋友一樣,将肖遲厭安頓在大排檔門口的空桌上。
“你再等我一會兒,就快忙完了。”季書安将插上吸管的豆奶放到肖遲厭面前。
肖遲厭許是還沒從剛才的那聲“遲厭”中回神,整個人就那樣一手放在膝蓋上,乖乖地坐在塑料闆凳上,嘴裡含着吸管,一口一口吸着豆奶。
玻璃瓶裡的液面慢慢下降,肖遲厭滾動着喉結,最後淡淡地“嗯”了一聲。
***
路燈昏黃與小店的霓虹交輝,人聲融合着美食的香氣充斥着整條巷子,街上往來的人流越來越多,熱鬧蒸騰。
幾個從網吧出來的男生,結伴而行,有說有笑。
“我最後那操作簡直拉滿,沒有我,你們早輸了。”
“你胡說,那不是因為我團開得好嗎!”
兩人勾肩搭背正要扭打起來,和走在前面突然停下的人裝上,兩人摸着腦袋嘴裡不耐煩道,“走得好好的,你停什麼!”
停下的人指着街對面小攤的方向,“那個人?”
“什麼那個人?”兩人順着那人手指的方向看去。
大排檔店前,擺着塑料椅的地方隻坐了一人,那人悠閑地喝着豆奶,眼神目不轉睛地望着店裡。
幾人皺着眉眯着眼又仔細确認了一遍,是他們想到的人沒錯,其中一個更是拿着手機拍了一張發給wx好友。
“那人,是肖哥沒錯吧?”
“那長相,那氣質,百分之百是!”
幾人打量了一圈店鋪,“可這地方,肖哥什麼時候開始體恤民情了,我可從沒見過他來這種地方?”
“快快快,問問賀小鈞什麼情況,肖家破産了?”
賀小鈞正在家裡吃飯,一桌子菜肴隻有他一人品嘗,索然無味,可看見好友發的照片,好不容易喝進去的湯也噴了出來。
賀小鈞:你們在哪兒看見的!
好友1:南都一中背後的小吃街。
賀小鈞:肖哥怎麼會跑南都一中去?你們确定沒搞錯。
好友2:照片都發你了,我們還能搞錯嗎?
賀小鈞:那行,你們把人給我留住,我馬上過來。
好友1:???你在開玩笑嗎?
好友2:我們?留住肖哥?
賀小鈞反手在群裡甩了個紅包。
好友1:yes,sir
好友2:保證完成任務。
賀小鈞揣好手機,連最後一點湯都不喝,轉身出了門。
***
三人朝着大排檔走去,還沒來到肖遲厭面前,就被一個飛來的空易拉罐攔住了路。
肖遲厭瞪着三人,嘴型說了個“滾”字。
說完,他還不忘警惕看了眼身後,像是怕被誰看見一樣。
三人收了賀小鈞的錢也不敢不辦事,隻好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肖遲厭見三人沒有離開的意思,站起身,插着兜走到三人面前。
“你們仨是不是找死?”他踢飛剛才扔來的易拉罐。
“肖哥,我們仨不是來找事的,就是想問問你這是……”其中一人指了指大排檔。
肖遲厭掃了一眼三人,“賀小鈞喊你來的?”
三人一齊點頭。
肖遲厭無奈揉了揉眉頭,他對他這個發小尤其了解,從小穿一條開裆褲長大,啥事都喜歡打破砂鍋問到底,嘴還沒個把門。
要是讓他來了,在季書安面前說漏嘴了什麼事,到時候就麻煩了。
“不準和他說我在這兒!”肖遲厭警告道。
三人露出為難的神情,兩兩對視了一眼。
“你們不會已經把他叫過來了吧!”皺着眉,無奈問道。
三人一起點了個頭,肖遲厭長歎口氣。
季書安這樣乖孩子要是聽見自己是個三天兩頭打架的壞學生,肯定就不會再和自己玩了,肖遲厭一想到這兒,心裡竟莫名有些不安。
***
收拾好後廚最後一個盤子,季書安走到老闆面前。
他用袖口擦了擦鬓角的汗水,“老闆,後廚收拾好了。”
老闆從抽屜裡翻了張陳舊的五十元紙币放在桌上,語氣抱怨,“你今天遲到了,按理說是要扣錢的。”
季書安的指尖觸到紙币邊緣,油漬在指腹留下黏膩的觸感,他聽見老闆的指甲在桌面上敲擊的節奏,像極了後廚那隻壞掉的挂鐘。
“抱歉,今天路上……”季書安的話被老闆的歎息打斷。
“算了算了,知道你眼睛不方便。”老闆的椅子在地闆上拖出刺耳的聲響,“不過明天你暫時先别來了,最近查得嚴,衛生局的人天天來。”
聽見這話,季書安的手一頓,最後點了點頭,将錢折好放進口袋。
後廚的排氣扇還在嗡嗡作響,油煙味滲進他的衣領,和老闆抽屜裡樟腦丸的氣味混在一起。
他摸索着走向儲物櫃,盲杖碰到牆角的拖把桶,發出沉悶的回響。
“對了,門口那個是你朋友嗎?”老闆突然開口。
季書安朝門口望去,雖然視線模糊,可即便是這樣他也能一眼認出肖遲厭那高挺的身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