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鈴聲響起,天色已經完全暗下,夕陽的餘晖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淵虹色的夜幕,一輪彎月挂在天邊,朦胧而孤寂。
校園裡的路燈一盞接着一盞亮起,昏黃的光暈灑在空蕩的操場上,拉長了學生們匆匆離校的身影。
季書安背着書包,杵着盲杖,慢慢走出教學樓,夜風帶來夏夜難得的涼意,吹動他的衣角,也吹散了空氣中殘留的書卷味。
同學飛奔着從他身邊呼嘯而過,遠處,籃球場上還有幾個男生在打球,球鞋摩擦地面的聲音和籃球撞擊籃闆的悶響交織在一起。
忽然,一顆球正巧從季書安面前飛過,球身帶起的氣流掀起他的劉海。
“去撿。”江少白插兜站在球場上,命令的口吻。
季書安看了眼校門,他隻想早點回家,不想和這群人起沖突。
于是,轉頭去尋找那飛入黑暗的籃球。
半腰高的灌木在他眼裡宛如一片無盡的黑湖,他隻能胡亂地摸索,不時總會有尖銳的樹枝劃傷皮膚。
“少白,你讓那瞎子去撿球,明早都撿不回來。”周圍的人紛紛調侃。
江少白一個惡狠狠的眼神射過去,那群人便不再說話了,他朝季書安看了眼,眼神裡的情緒讓人看不明白。
不等周圍的人再開口,他已經轉身走到籃球場旁,彎腰撿起書包離開。
等到季書安抱着籃球回來,球場上的人早已散了。
最後一個離開的人從季書安身邊擦身而過,“江哥早走了,球你明天帶給他吧。”
季書安抱着籃球,站在空蕩蕩的籃球場上,耳邊隻剩下風吹過籃網的聲音,他歎了口氣,背起書包,将籃球夾在腋下,慢慢朝校門口走去。
出了學校,門口停滿了接送孩子的私家車,周圍的學生一個個上了自家的車。
不遠處的樹蔭下,一輛黑色的邁巴赫在那裡停了許久,車身在路燈下泛着冷冽的光澤。
車窗半開,江少白撐着下巴,手指輕輕敲擊着車門把手,他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季書安,直到陳叔開口問道。
“少白,還在等什麼人嗎?”
江少白收回視線,心道,“還敢走那條路,我看你是真不怕死。”
直到季書安的身影消失在深巷,江少白淡然道,“走吧,回家。”
夜色如墨,街道兩旁的霓虹燈在悶熱的空氣中暈染出一片朦胧的光暈,這裡避開了城市的繁華盛景,藏着的全是生活的煙火氣,油鍋裡的油香飄蕩在空氣中,夾雜着各種小吃的氣息。
季書安走到一家大排檔前,禮貌說道,“老闆,我來了。”
穿着圍裙的胖大叔對他上下打量了眼,搖搖頭,語氣無奈道,“去後廚吧,那邊正忙着。”
說是後廚幫忙,其實就是讓季書安幫忙洗盤子。
一個個油膩膩的餐盤被他洗得發亮,最後再整齊地堆放在櫥櫃裡。
也不知忙了多久,直到季書安手上的皮膚都在水裡泡皺了,他聽見門口有幾道熟悉的音色。
是劉顯。
季書安趕忙往後挪了挪,害怕被對方瞧見。
隻可惜晚了一步,聽見餐盤碰撞的聲音,劉顯的小弟便往後廚看了眼。
小弟激動地拍了拍劉顯的肩膀,興奮道,“大哥,你看那是誰!”
劉顯順着小弟所指的方向看去,正好與季書安的視線對上。
***
肖遲厭走出小區,想也沒想就打了輛專車,目的地——南都一中。
他雖沒去過那學校,但也對這學校的名聲略有耳聞。
雖然比不上他所在的南城外國語,但也算得上南都有名的私立學校。
隻是他有些好奇,像這樣的學校學費應該也不便宜,季書安是怎麼能上的?
一定是他成績好。
為了肯定自己的觀點,肖遲厭還點了點頭。
可車還沒到校門口,路就被接學生的車輛堵得水洩不通,司機趴在方向盤上抱怨道,“沒到放學時間就要堵成這樣。”
眼看放學時間都快過了,肖遲厭指着前方路口道,“師傅,就在前面停吧。”
等到肖遲厭下了車,他的注意力就被學校門口的小攤販吸引。
想到這兩天吃的白面饅頭,剛拿到錢的肖遲厭毫不猶豫地就在小攤販上買了一堆吃的。
肖遲厭這人雖說出身豪門,可是特好養活,有錢了就吃山珍海味,沒錢稀飯饅頭他也不挑不揀。
等手裡提滿東西來到校門口,從學校裡出來的學生已經隻剩下零星幾個。
他自來熟地抓住一個出來學生的校服,也不管對方怎麼看他,就開口問道,“你們高一的放了嗎?”
“高一早放了,現在高三的都要走完了。”
肖遲厭仍舊不放心,想着進學校找找人,可剛走進去沒兩步,就被趕上來的保安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