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季書安出門時,肖遲厭還四仰八叉地睡在沙發上。
他将昨晚剩下的饅頭溫在鍋裡,出門前撕了張廢紙寫上留言,放在客廳茶幾上。
“早飯在鍋裡,晚上會晚些回來。”
打理好一切,季書安才背起書包杵着拐杖出門了。
從公交車上下來,離校門口還有段距離,看了眼時間還早,季書安走得比往常慢些。
身體的運動扯着傷口發出陣陣撕痛,他的步伐下意識地越來越慢。
晨曦裹挾夏日裡珍貴的涼風穿過街道,季書安的帆布鞋尖碾過被雨水打落的葉片,他數着盲杖點地的節奏,忽然聽見身後傳來熟悉的腳步聲——對方的步調肆意而嚣張,卻遲遲不肯超越自己。
“你跟着我幹什麼?”季書安停在校門口的梧桐樹下,斑駁樹影爬上他纏着紗布的腕骨。
心思被拆穿,對方卻依舊不慌不忙。
那人走到季書安身前,視線先是在他紗布上掃了一眼,唇角一勾,笑容裡充滿着不屑于嘲諷。
“喲,這是又被劉顯那群人欺負了?”
季書安的手指不由收緊,握緊了盲杖的把手,他擡起頭瞪着對方,臉上依舊保持冷靜。
季書安:“這和你有關系嗎?江少白。”
江少白輕笑一聲,語氣裡滿是喜悅,“能看見劉顯他們對你下手這麼重,我會很開心,這怎麼會和我沒關系呢?”
季書安不想和他廢話,準備繞開他離開。
誰知江少白一把抓住季書安受傷的手腕,季書安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手腕上的劇痛讓他幾乎站不穩,他咬緊牙關,努力不讓自己發出聲音,但額頭上已經滲出了冷汗。
江少白一米八幾的個頭抵在面前,季書安根本沒法反抗。
“江少白,放開我!”季書安的聲音裡帶着一絲壓抑的憤怒和痛苦。
江少白冷笑一聲,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怎麼?這就受不了了?你不挺能耐的嗎?德才兼備、品學兼優的三好學生,背地裡卻是敲詐勒索的小賊。”
季書安拳頭握緊,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怎麼,難道我說錯了嗎?”江少白湊近他耳邊,“我說過,隻要我碰見你一天,我就不會讓你好過。”
說完,江少白松開手,季書安因為沒站穩,直接摔進了路邊花壇,等他艱難站起來,對方已經沒了人影。
因為江少白早上的折騰,原本能按時到校的季書安,此刻也已經遲到。
走到教室門口,班裡的同學已經開始英語早讀。
英語老師是個時髦嚴厲的女老師,她朝門口的季書安掃了一眼,“自己站後邊去。”
季書安也沒辯駁,将書包放在座位上,拿着英語課本站到了教室最後。
坐在班裡最後一排的都是班上的刺頭,也是江少白的小弟,此刻江少白正趴在窗邊的座位上睡覺,其他幾人便商量着替大哥出氣。
他們将紙裡包上沙土團成球,人手一個,一等老師轉頭在黑闆上書寫,幾人就紛紛将紙團砸在季書安身上。
這樣的情況季書安已經習慣了,他隻能盡力去躲避,盡量不要惹出什麼大動靜。
南都一中的學生都是些家裡有權有勢的,即便鬧出什麼事來,老師也不會嚴管,唯一的辦法就是忍着,讓這群人覺得沒意思了,自然就不會再幹了。
可偏偏季書安今日身上有傷,他的手下意識擋住。
不曾想,那飛來的紙團卻被他擋到了江少白身上去。
“完了完了,江哥有起床氣。”
“别怕别怕,就說是季書安幹的,反正江哥也不爽他。”
醒來的江少白從地上撿起紙團,轉過頭去怒視着衆人。
此時,一團紙球像是包裹什麼重物,沿着季書安的臉頰擦了過去,鮮紅的血珠就冒了出來。
周圍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季書安臉上。
血珠順着他的臉頰滑落,滴在校服的領口上,染出一片刺目的紅色。
季書安擡手,手指輕輕觸碰了一下,臉頰傳來一陣刺痛,他的眉頭微微皺起,臉上卻依舊保持着平靜,仿佛這點傷痛對他來說早已習以為常。
江少白将手裡的紙團扔在那幾人身上,表情依舊是以往的嚣張。
“要閑得沒事就滾出去。”
那群人都知道這是他生氣的信号,沒人再敢動手,教室後面再次安靜下來。
這一天,季書安算是用臉上的傷口,換來了一整天的清靜。
肖遲厭醒來時,陽光早已穿透窗簾落在他的臉上,他眯了眯眼,擡手擋了擋刺眼的光線。
“季書安,晚上我請你吃飯吧。”肖遲厭開口,直到屋子半天沒有動靜,他才反應過來對方已經上學去了。
肖遲厭從床上坐起身,目光掃過房間,瞧見季書安給他留的早飯,他這才起身給自己倒了杯水,然後把早飯吃了。
恰好這時手機發出兩聲震動,肖遲厭一邊啃着饅頭,一邊晃了眼手機屏幕。
是賀小鈞發來的代練賬号。
他将手在衣服擦了擦,輸入賬号密碼登錄了遊戲。
賀小鈞:肖哥,這号你一周打出來就行,錢我轉你卡上了。
肖遲厭:已收款。
賀小鈞:哥,你都不和我聊兩句嗎?你變了!
肖遲厭:沒空。
沒等賀小鈞繼續發消息,他就點開了第一局的匹配。
伴随着“歡迎來到峽谷”的語音播報,他進入了遊戲對局,拿到這号時,他就發現了這個賬号原本的段位并不低,因此他匹配到的人水平也不會差。
但大清早匹配到職業這種情況,也是頭一次遇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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