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紫藤花架飄着細霧。林淺看着手腕上的雁形手鍊,突然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林淺,我……”江叙的聲音帶着明顯的顫抖,校服口袋裡露出半截信封,邊緣印着銀杏葉的紋路,“昨天在球場,蘇晴其實是幫我……”
話沒說完,上課鈴突然響起。林淺看見他慌忙把信封塞回口袋,耳尖紅得比架上的紫藤花更豔。她忽然想起初三那年的暴雨,他也是這樣欲言又止,最後隻說了句“路上小心”,而她在回家的公交車上,發現書包裡多了塊畫着小雁的橡皮擦。
午休時的籃球場被秋陽曬得暖烘烘。沈瑤的畫架前圍了群女生,最新的畫作《錯位的告白》讓她們發出陣陣歎息:穿白校服的少年在紫藤花架下攥緊信封,而穿藍校服的女孩轉身時,發梢掃過他顫抖的指尖,地面上,未送出的橘子汽水正在融化,像攤開的、被揉皺的心事。
“其實那封信裡,”蘇晴忽然湊近,發梢的鈴铛晃出細碎的響,“寫着江叙從初一開始的觀察日記,你每次生理期都會喝草莓味熱牛奶,你改作文時總把‘雁’字的最後一勾拖長,你……”話沒說完就被陸川的口哨聲打斷,後者舉着手機沖過來:“江叙在器材室練了二十遍‘我喜歡你’,結果把‘喜歡’說成‘歡喜’,把牆都捶出坑了!”
便利店的監控記錄下這一幕:林淺突然轉身,朝着籃球場狂奔,書包上的雁形挂件在風中搖晃,像隻終于展翅的小雁。而江叙正站在記分牌下,手中的信封被汗水洇濕,封面上畫着兩隻交頸的雁,翅膀下寫着“淺叙”。
“江叙!”她的喊聲驚飛了栖在籃筐上的麻雀。少年轉身時,信封恰好被風吹開,裡面的信紙飄成雁群的形狀,每一頁都畫着她的速寫:早讀時犯困的側臉、收作業時認真的模樣、甚至上周體育課摔倒時的狼狽——邊角都标着日期和天氣,像本活的青春紀念冊。
“其實我……”他們同時開口,又同時閉嘴。沈瑤的畫架在此時被風吹倒,最新的畫作《誤會初晴》落在地上:兩個少年少女在籃球場中央相視而笑,空中的銀杏葉拼成完整的“人”字,而地面上,那瓶橘子汽水的水珠正折射出彩虹,照亮了曾被誤解的、藏在翅膀下的喜歡。
深秋的風掀起信紙上的速寫,林淺看見其中一頁畫着昨天的自己:在便利店盯着雁形挂件發呆,指尖輕輕觸碰玻璃,而畫外的江叙,正躲在零食區,用手機拍下這個瞬間。她的眼淚忽然落下,原來所有的誤會,都是因為太在乎,才會把每個細節都看成刺,卻不知那是對方藏了整個秋天的溫柔。
“對不起,”江叙忽然低頭,腳尖碾過地上的銀杏葉,“我總怕自己做得不夠好,讓你誤會……”話沒說完,林淺突然伸手,握住他攥緊的拳頭,那裡躺着枚雁形的鑰匙扣,和她日記本的鎖一模一樣。“我也對不起,”她輕聲說,“總是把你的關心,看成别人的故事。”
便利店的暖光在此時亮起,陸川和許揚舉着煙花棒沖過來,驚起滿樹的銀杏葉。沈瑤迅速架起畫架,捕捉下這個瞬間:兩個少年在紛飛的落葉中相視而笑,耳機線不知何時纏在一起,形成的結恰好是個“心”形,而遠處的記分牌上,陸川用熒光筆寫着:“江叙林淺,天生一對!”
午夜的日記本上,林淺寫下:“原來誤會就像籃球場邊的銀杏葉,看似擋住了視線,實則每片葉子的脈絡裡,都藏着對方的身影。當風吹散所有的猜疑,剩下的,就是陽光穿過葉隙時,那道最溫暖的光。”旁邊貼着江叙的觀察日記扉頁,上面寫着:“從看見你的第一眼起,我的眼裡,就隻有你振翅的模樣。”
晨霧漫進校園時,江叙摸着口袋裡的鑰匙扣,忽然想起沈瑤畫中的預言:“當兩隻小雁不再害怕誤會的風雨,它們的翅膀,就能共同撐起一片沒有陰霾的天空。”而此刻的籃球場,記分牌上的“天生一對”被晨露洗得發亮,像極了他們終于不再錯位的、重疊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