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天台,蘇晴靠着護欄看月亮。手機屏幕亮起,是沈瑤發來的消息:“江叙今天在便利店買了二十張雁形便利貼,陸川說他對着鏡子練習‘一起去看畫展’,結果說成‘一起去看大雁’。”她忽然輕笑,想起白天看見的場景:林淺在日記本裡夾着江叙的數學草稿,上面除了公式,還畫滿了小太陽,每個太陽中心都藏着極小的“淺”字。
淩晨兩點,蘇晴在廣播稿上畫下最後一個句号。标題是《秋日戀歌:那些說不出口的喜歡》,稿紙邊緣畫着兩隻振翅的雁,中間用虛線連起,像道未完成的橋梁。她不知道,此刻的江叙正在卧室裡,對着林淺的作文本發呆,筆尖在“蟬聲是揉碎的金箔”下面畫了三十個小圈,而林淺正摸着校服口袋裡的銀杏葉,葉脈間的“雁歸”二字,被體溫焐得發潮。
第二天的晨讀課,廣播裡傳來蘇晴清亮的聲音:“同學們,今天想和大家分享一個故事。有個男生總把早餐奶放進喜歡的女生抽屜,卻不敢署名;有個女生總在作文裡寫雁,因為男生的名字裡有‘叙’,像雁群排列的人字……”教室裡,林淺的鋼筆“啪嗒”落地,而江叙猛地擡頭,看見廣播室的窗口,蘇晴正對着他比了個“加油”的手勢,陽光穿過她發梢的鈴铛,在地面投出細碎的光斑。
課間休息時,蘇晴被陸川堵在走廊:“你把他們的秘密全抖出來了,不怕林淺躲着江叙?”她望着遠處,林淺正把自己的筆記本塞進江叙抽屜,裡面夾着昨晚連夜寫的半阙詞,而江叙正紅着耳朵翻看,指尖停在“此情終古寄雲泥”一句,忽然提筆在旁邊補了句“不如同振翅”。她忽然輕笑:“有些秘密,就該在秋天的陽光裡曬一曬,否則怎麼能開出花來?”
午休時,蘇晴在紫藤花架下遇見沈瑤。畫架上是最新的作品:兩個少年少女站在銀杏樹下,男生正要遞出片寫着“我喜歡你”的葉子,女生的指尖即将觸碰,而樹上的葉子正紛紛飄落,像無數隻展翅的雁。沈瑤忽然說:“你知道嗎?江叙上周在籃球場撿了十七片完整的銀杏葉,就為了挑出最像‘淺’字的那片。”
蘇晴望着漫天飛舞的銀杏葉,忽然想起自己轉學前的那個清晨,在舊校的梧桐樹下,她看着喜歡的男生和另一個女生并肩走過,校服袖口的校徽在陽光下閃着光。那時她就決定,再也不讓喜歡成為未寄出的信,哪怕隻是做一隻銜枝的雁,也要幫相愛的人搭起橋梁。
下午的班會課,蘇晴正式提出成立“詩詞小組”,組員隻有林淺和江叙。她看着兩人在報名表上簽字時,筆尖都在發抖,江叙的“江”字最後一勾特别長,像要越過整個表格握住林淺的“淺”。窗外的桂花又開了,甜香漫進教室,混着粉筆灰的氣息,将這個秋日的午後,釀成一壇醉人的酒。
放學後,蘇晴躲在器材室偷聽。“這個……給你。”是江叙的聲音,帶着不易察覺的顫音,“是我寫的詞,《清平樂》,和你上次的《鹧鸪天》……”林淺的呼吸聲傳來,接着是紙張翻動的窸窣:“紅箋小字,說盡平生意。鴻雁在雲……”聲音突然卡住,蘇晴聽見自己的心跳在鐵皮櫃上敲出鼓點,直到聽見“謝謝”兩個字,才發現掌心全是汗。
暮色漫進操場時,蘇晴看見兩人并肩走在跑道上,中間隔着三十厘米的距離,卻像隔着整個銀河。江叙的手指反複摩挲着校服口袋,那裡裝着林淺剛才塞給他的銀杏葉,葉脈間用極細的筆寫着“好”,而林淺正低頭看着手中的信紙,“我喜歡你”四個字被畫成了展翅的雁,翅膀上的紋路,正是她日記本裡反複出現的圖案。
深夜的廣播室,蘇晴對着麥克風輕聲說:“有時候,喜歡就像雁字,明明排成了最省力的隊形,卻還是不敢說出那句‘我在等你’。但沒關系,秋天的風會把秘密帶到每片葉子上,總有一片,會落在你喜歡的人掌心。”稿紙邊緣,她畫了兩隻并排的雁,這次,它們的翅膀終于碰到了一起。
晨霧漫進校園時,蘇晴在林淺的課桌抽屜裡放了封信。拆開來看,是張手繪的地圖,标着“江叙常去的便利店”“籃球場最佳觀賽位置”“語文老師辦公室路線”,每個地點旁都畫着小雁,箭頭最終指向同一個圓心——林淺的座位。她不知道,此刻的江叙,正在便利店冷櫃前挑選草莓味牛奶,瓶身上的便利貼寫着:“給我的小雁,希望你能看見我藏在翅膀下的喜歡。”
桂花香在深秋的清晨漸漸淡去,卻有另一種更甜美的氣息在教室裡蔓延。蘇晴望着講台上,林淺和江叙正在讨論宋詞,偶爾擡頭對視時,都會慌忙低頭,卻又忍不住嘴角上揚。她忽然明白,有些察覺不需要說破,就像雁群知道彼此的方向,就像陽光知道葉子的脈絡,而她,隻需要做那個在背後輕輕推一把的人,讓兩隻迷路的小雁,終于看見彼此翅膀下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