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轉學生的敏銳察覺

九月的桂花香漫進教室時，蘇晴拖着行李箱站在高二（3）班門口。班主任王老師推了推眼鏡，話音未落，她就看見第三組中間位置的女生猛地低頭，課本擋住了半張臉，而靠窗的男生正把籃球往抽屜裡塞，校服袖口的草漬在陽光下格外顯眼——那是今早她在籃球場看見的、投籃時總會偏頭望教學樓的少年。

“大家歡迎新同學蘇晴。”掌聲稀落時，蘇晴已經快步走到後排空位，經過林淺課桌時，瞥見她課本邊緣畫着隻振翅的雁，翅膀上有極小的“江”字，墨迹被反複描過，像道未愈的傷口。她忽然想起方才在走廊聽見的對話，陸川拍着江叙的肩膀笑：“你今早又把球投到二樓女廁窗戶了，是不是想讓林淺以為你腦子進水？”

第一節課是英語。林淺起身領讀時，蘇晴注意到江叙的鋼筆在桌面敲出規律的節奏，恰好和她的聲調重合。女生的聲音像浸了晨露的桂花，清潤中帶着不易察覺的顫音，而少年的目光始終停在她飄動的發梢，直到她坐下時，才慌忙低頭在筆記本上畫了隻歪扭的小蟬。

課間操的鈴聲響起時，蘇晴跟着隊伍往操場走，聽見周曼在旁邊嘀咕：“看見沒？江叙又把早餐奶塞林淺抽屜了，還假裝是陸川買錯的。”她順着目光望去，穿白校服的少年正靠在走廊護欄上，指尖摩挲着易拉罐拉環，而藍校服的女生正對着牛奶盒上的便利貼發呆，指尖劃過“同學”兩個字，耳尖漸漸紅透。

“蘇晴同學，要一起去小賣部嗎？”陸川的口哨聲突然響起，驚飛了樹梢的麻雀。蘇晴轉身，看見江叙正慌忙把什麼往口袋裡塞，露出一角藍色的便利貼——和林淺抽屜裡的一模一樣。她忽然輕笑出聲，指尖劃過手機屏幕，相冊裡存着今早抓拍的照片：林淺蹲在地上撿江叙故意掉落的數學卷子，兩人的指尖在紙頁上方懸停了三秒，像兩片即将觸碰的蝶翼。

午休時的教室格外安靜。蘇晴趴在桌上假寐，看見江叙蹑手蹑腳走到林淺課桌前，往她攤開的筆記本裡夾了片銀杏葉。葉片邊緣的鋸齒在陽光下泛着微光，葉脈間用極細的筆寫着“雁歸”，尾筆拖得老長，像句沒說完的話。而林淺此時正靠在紫藤花架下背單詞，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陰影，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校服第二顆紐扣——那裡還留着今早收作業時，江叙慌亂中撞上來的溫度。

“你盯着他們看了整整三節課。”沈瑤忽然坐在蘇晴身邊，素描本上畫着兩個交疊的影子，一個在夾樹葉，一個在背單詞，中間隔着七片飄落的銀杏葉。蘇晴挑眉：“你不也畫了二十張他們的速寫？”視線落在畫紙角落，那裡藏着隻展翅的雁，翅膀上寫着“淺叙”，墨迹淡得像即将消散的晨霧。

下午的物理課上，江叙的鋼筆第三次滾到林淺腳邊。蘇晴看着女生彎腰撿筆時，校服領口露出的鎖骨下方，有顆和江叙位置相似的淡褐色小痣，像落在雪地裡的兩瓣梅。講台上，老師正在講“光的折射”，而玻璃窗上，兩人的倒影正随着陽光移動，時而重疊，時而分開，像極了物理試卷上永遠算不對的錯位距離。

放學後的籃球場飄起細雪。蘇晴抱着廣播稿站在看台，看見江叙教林淺投籃，手掌覆在她手背上時，兩人同時觸電般縮回手。籃球砸在籃闆上彈出，滾進了灌木叢，而少年蹲下身，替她拂去袖口的雪花，指尖在她手腕處停留了零點三秒——這個細節被沈瑤的素描本永遠定格，畫紙背面寫着：“雪落時，心跳聲比籃球撞擊地面更響。”

“他們這樣要耗到畢業嗎？”陸川遞來罐冰鎮橘子汽水，拉環的響聲驚飛了枝頭的麻雀。蘇晴望着場地上，林淺撿起籃球時，江叙故意在她耳邊說“手腕要用力”，卻看見女生突然轉身，撞得他踉跄半步，兩人同時摔倒在積着薄雪的草坪上。她忽然想起自己初中時的暗戀，那個總借橡皮的男生，最後在畢業冊上寫“你笑起來像晴天”，卻在她想告白時轉學離開。

晚自習的鈴聲響起時，蘇晴在教師辦公室門口遇見林淺。女生正捧着作業本，指尖捏着張泛黃的信紙，上面是半阙未寫完的《鹧鸪天》，“雁字成殇”四個字被圈了又圈。她忽然開口：“林淺，你知道江叙的密碼是多少嗎？他的校園卡密碼，是你的生日。”看着女生驟然睜大的眼睛，她轉身離開，聽見身後作業本掉落的聲音，像心碎成無數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