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辛小玉的話一直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如他所說，她原以為每個世界是人為設計好的副本，所有角色都是代碼組成的。

回想她經曆的這幾個世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行為模式，自主性和互動性的确更像有生命的人類，而不是NPC。

是她把一切想得太簡單了，以為一切都是虛拟的，所有事情都像遊戲設置的任務一樣——四十九受傷，她就負責找藥給他治療；阿四進醫院，她就去和萬方做交易……

但如果這些都是真實存在的，這裡受到的一切都會被帶進現實世界，那就太可怕了。

秦湘摸出那枚可以脫離世界的按鈕，咬咬牙，用力按了下去。

一秒、兩秒……

毫無反應。

她這才意識到事情不對，又嘗試着呼喚系統。

……

還是沒有任何回應。

虛拟界面可以打開，攻略信息也可以查看，但是無法更改，怎麼按都沒有任何變化。

鮮亮的好感度99%矗立在界面最上方，像永遠也到不了的山頂。

……

萬方快要氣瘋了。

他在家裡發着脾氣，周圍一片狼藉。無數顔料、畫材在地上混成一團。漂亮的玻璃擺件也碎成一片片散落在房間各處。

他依舊不覺得解氣，一邊用力将桌面剩下的東西砸在地上，一邊咒罵着。

“辛小玉……辛小玉！你為什麼總來妨礙我！”

從第一次他想買秦湘的畫開始，隻要有辛小玉在的地方，他就永遠不能順心如意。

半個小時後，他發洩完，從一團髒亂中挖出自己的手機，熟練地按下一串号碼。

初二時，為了方便，萬方曾給秦湘買過一部二手手機，不能上網，隻能接打電話。唯一的娛樂是手機自帶的幾款小遊戲。

無人接聽，無人接聽，無人接聽……

萬方像是走火入魔般，一遍遍地撥打着秦湘的号碼，最後依舊隻能聽到冰冷的女音說着“無人接聽”。

秦湘把萬方拉黑了。

這樣躲了一個星期，寫作業時四十九狀似無意問了句：“你打算去哪個高中。”

秦湘看向他，半晌說道：“第一實驗中學。”全市乃至全省最好的高中。

也是離美院附中幾乎最遠的高中。

四十九寫字的手猛然一頓，直勾勾地看着她，語氣平和地問道：“為什麼想去那兒？美院附中不好嗎？”

“沒不好。”秦湘重新将視線落在書上，漫不經心道：“想換個環境而已。你小學也在那邊，三年了不膩嗎？”

四十九收回視線，握着筆的手指用力道泛白。

秦湘餘光看着他的指尖，聽到他輕輕地說：“不膩啊，怎麼會膩呢？”

初三下學期開學第一天，萬方來到學校。

曹主任在初三樓見到他很驚訝：“萬老師？我們不是定在下周嗎？您怎麼……”

萬方不好說自己聯系不上秦湘，隻能來學校堵她：“我來看看秦湘學習，你上次不是和我說她很聰明嗎？”

“是是。”曹主任直接把他領到初三（3）班門口：“第三排靠窗，您不用擔心，這孩子平時也很努力。”

這兩年秦湘的發型一直掌握在關欣手裡，保持着初一時短短的樣子。陽光透過玻璃灑在少女頭上，她認真地看着黑闆，表情冷靜睿智。

實際上，秦湘根本沒在聽老師講的什麼，她滿腦子都在想該如何把四十九随後一點好感度提上去，然後脫離這個世界。

“笃笃”。

敲門聲響起，萬方沖被打斷的語文老師歉意一笑：“不好意思老師，我找秦湘。”他回頭看向曹主任：“我有些話想和秦湘說。”

秦湘出來時曹主任已經不見蹤影，隻有萬方站在陰影處，目光幽幽地看着她。

“手機拿來。”

秦湘手無意識按在衣服口袋裡：“怎麼了老師？”

萬方二話不說，擡手突然伸向她的衣服口袋。秦湘掙紮了兩下：“老師，老師你幹什麼？”但還是讓他拿到了手機。

萬方按了兩下按鍵，看到自己的名字躺在黑名單裡：“出息了。你拉黑我幹什麼？你想幹什麼？”

秦湘默不作聲，低頭用頭頂對着他。

萬方冷笑，将一個東西扔給了她。他已經迫不及待在這個“好學生”的臉上看到驚慌失措的表情了。

“看看你幹的好事。”萬方居高臨下地說：“造假，作弊。就憑當初那三幅畫，我就能去警局告你。恐怕是秦同學忙于學習忘記了，看來需要我再提醒提醒你曾經都做過什麼。”

輕飄飄幾頁A4紙，記錄着模棱兩可的證據。秦湘快速翻完，嗤之以鼻。

她瞪大雙眼，眼淚快速在眼眶裡聚集，牙齒将嘴唇咬的發白，聲音發顫：“警局……不行，不行！你當初說過替我……”

“那是看你還算聽話懂事。”萬方冷漠地打斷她的話：“現在你不聽話了，我為什麼還要幫你。”

他奪過那幾頁紙作勢要走：“我還是不打擾秦同學了，這些事，還是交給警察來處理吧。”

秦湘一把拽住他的衣擺，咬了咬牙：“我聽話，萬老師，我聽話。”

萬方面無表情地拽下她的手：“我不願意勉強人，别到最後反過來再怨恨我。”

秦湘慘白着臉苦笑一下：“我不敢。”

萬方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重新變回那個溫和的老師。

他微笑着把A4紙和手機塞進秦湘懷裡，“老師隻是想讓你幫點小忙而已，不會耽誤你的。這個先給你，晚一點我給你發一些東西。”

他彎下腰貼近秦湘的雙眼，直勾勾地看着她：“好孩子是不會讓老師失望的，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