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湘不忍見他如此，默默移開視線。

緊接着對上四十九沉穩的眼神，心中剛稍感安慰，就聽見他一臉嚴肅地說：“确實很奇怪，小湘，還是打聽打聽再說吧。”

秦湘閉上眼睛，對兩人皆視而不見。

“我都打聽過了，”阿四揚了揚下巴，“那家畫室有個學生家裡做生意的，特有錢，學了很久畫畫但是畫的不行。他們畫畫的好像到一個什麼階段都要集體去吃烤雞，那個學生也想去但是程度不夠，這個老師收畫就是為了讓那個學生能趕上這次吃烤雞。”

秦湘糾正：“是考級。”

阿四擺手：“差不多。我可聽說了，通意路的那個萬方畫室在咱們市都是數一數二的大畫室。一般情況人家都用不着在外面買，有的是人願意跟他們畫。你也是走狗屎運了，那學生的家長就一個要求——新穎。畫室實在找不到人才私底下商量買畫的。”

他湊近秦湘用胳膊肘碰了碰她：“诶，你跟我說實話，這活兒你到底能接不？一幅畫五百，要是三幅都能畫還有額外的錢呢！”

考級不難，秦湘向來都當玩一樣。

見她點頭，阿四樂了，随後臉一繃：“先說好昂！這活兒我打聽來的，我得抽成！五百塊你怎麼的不得給我兩百啊，三幅一共六百。”

四十九嗤他：“跑跑腿就獅子大開口，真不知羞。”

有錢拿阿四不計較他的嘲諷，隻緊緊盯着秦湘聽她的意見。

“我知道你着急但是你先别急。”她拍拍阿四的肩膀，“高興得太早了。我沒筆、沒紙、沒顔料沒參考，拿啥畫？”

“空氣。”四十九補充。

阿四撓撓頭，沒吃過豬肉也看見過豬跑，他自诩見多識廣，知道畫畫的都是有錢的，像他們連最基礎的畫材都買不起。

他咬咬牙，抹了一把臉，“這就不用你操心了，你就保證我把東西帶回來後你能幹就行。”

“但是按照之前的分成可不行了，我搭着人情還要找東西，你得多給我點。”他打算再多要一百，但不知道她會不會給，一時猶豫沒說出口。

接這個活兒隻是第一步，秦湘還有别的打算，錢方面不用和他計較。

“五五，包括多給的那部分都跟你對半分。”

阿四驚訝挑眉，沒想到還有意外之喜，“成交。”

……

對于賺錢的事阿四比誰都上心。

很快他就帶回了三張幹淨的畫紙、兩根所剩無幾的鉛筆、一塊破爛的橡皮、半套水彩顔料還有兩根炸毛的刷子。

零零碎碎擺了一地，看他的表情頗有邀功的意思。

彼時秦湘正忙活着給孤兒院畫宣傳黑闆報應付檢查的事，四十九給她打下手，看見這堆完全說不上好的東西，保持沉默。

打擊的話她實在說不出口，“謝了。”

刨除他霸淩不談，阿四本身不是什麼有心機的人，往往一被誇整個人就抖起來了。

“要不是我親自出馬，還真搞不來這些東西。怎麼樣，齊全吧！”

硬件不夠，技術來湊。好在她能力确實高超，這些東西勉強算夠。

“黑闆報啥時候畫都行，趕緊趕緊，先把這個弄了。”阿四急三火四伸手來拽她，“我可聽說兩天功夫萬方畫室就收到不少畫，要是咱們再晚一步說不準這錢就要給誰了！”

洗幹淨手，秦湘決定先從水粉畫開始。

兩瓶幹淨的水、一個充當調色盤的木闆，一面充當畫架的牆壁，一切準備就緒，直到……

手邊散落着許多擰開蓋子的顔料，秦湘臉色一沉再沉。

阿四不信邪，拿起一個使出吃奶的力氣往外擠，手都紅了也愣是沒讓那半管顔料挪動分毫。

“顔料幹了，硬在裡面了，放棄吧。”秦湘繼續試剩下的。

運氣不好不壞，最重要的白色還能用，除此之外紅黃藍三原色和黑色也都勉強可以。

原本計劃要畫的畫不行了，顔料不夠。她最後考慮國畫的風格，畫了一幅孤影寒江圖，大片留白加上用水暈開的黑顔料，還有她高超調色和繪畫的技術，水粉畫算是成功完成。

考級十級也足夠用了。

後面的素描和速寫都輕松很多，鉛筆雖然隻有兩根，還是筆頭，但是她控筆和力度都是拔尖的水平，呈現出的作品十分完整。

四十九和阿四從頭到尾傻站着睜大雙眼，看着秦湘一幅接一幅，白紙在她手下變成富有美感的藝術。

“厲，厲害。”阿四吞了吞口水，眼睛一眨也不眨輪番盯着三幅畫看。

秦湘淡定許多，她彈了彈紙上殘留的鉛筆浮粉，一張一張小心卷好。

手邊沒有綁畫的東西，四十九拽了三根又長又韌的青草，仔細将畫綁好交給阿四。

“放心吧。”阿四回過神，将三卷畫抱進懷裡，“我現在就去。”說着拔腿就走。

秦湘叫住他，“如果有人問你，别說是我畫的。你就說是家裡大人畫的，反正随便編一個。”

“為什麼？”阿四發懵，他還做着被人發現，成為天才神童的夢呢。

雖然不是他，但是他怎麼也算天才的近臣發小不是？

“你聽了這隻是個十歲孩子畫的，你會不會願意用？”

阿四還是覺得可惜：“不是還有神童嗎……”

“從沒見過哪個神童是從孤兒院出去的。”

孤兒院的孩子天生就比其他孩子少了許多權利。

阿四也明白過來，金錢的喜悅被沖淡許多，抱着畫走的時候很沉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