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個冷顫,趕緊回神。
楊柳岸,水波漣漣,碧雲天,春燕呖呖。清雨打濕柳堤,草葉無聲發芽。
秦湘畫了一副春日落雨的風景。淡一分貼合春分,濃一分适合清明。
筆觸童趣,所有圖案簡單生動,老師們很滿意。
常老師少見地露出點溫柔的樣子,她仔仔細細觀察黑闆上的畫,摸了下秦湘的頭:“很厲害,畫得很好。”
有老師好奇:“這是你自己學的?”
哪有自學成才的小孩,秦湘打馬虎眼:“我來這兒以前學的。”
有老師不信:“那時候你才多大,兩三歲?難道字也是你那時候學的?”她指着黑闆上闆闆正正的“春雨”二字。
秦湘點頭,語氣真誠:“可能我就是傳說中的天才吧。”
“……”
常老師沒理會她的貧嘴,交代了一個任務給她。
和她想的一樣,市裡的新領導要來他們孤兒院參觀,她将作為孩子代表發言。
老師們安排完就要撤,秦湘連忙叫住她們:“我有個條件。”
常老師一眼就猜到她想要什麼:“上學的事就别提了。所有孩子都上不了學,即便你們兩個有些特殊也不行。”
她沉默,常老師也沒催她。半晌,她開口,“那下次再有人捐書,能讓我親自挑嗎?”
每隔幾個月都會有一批捐贈物資送到孤兒院,但是他們院經營沒有起色,為了養活所有的孩子,老師們都會挑品相好的衣服、書籍拿出去賣,剩下的都是些破破爛爛賣不出去的。
書自然也沒什麼好的,對他們學習沒有任何幫助。
常老師猶豫了一會兒,周圍幾個老師也都看向她。
“兩本,我可以讓你挑兩本。”常老師還是答應了她。
秦湘笑了起來。
她想自己可以挑一本字典,還可以挑一本英文書。如果有學校教材,或者她可以把英文書換成教材。
……
孤兒院裡信息傳播的速度很快,沒兩天所有人就都知道了秦湘被委以重任的事。
大多數孩子對于這種事十分麻木,聽了全當耳旁風,驚訝後就是各過各的生活。
唯有阿四和另一個小團體的頭目十八姐心裡不怎麼舒服。
比起來十八,阿四和秦湘他們要熟得多。大中午,他端着餐盤一屁股坐在四十九旁邊,手裡筷子和鐵質餐盤不斷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音。
他等着他們主動問他過來的目的,誰聊秦湘和四十九連眼神都沒給他一個,當他透明人一樣繼續專心吃着自己的飯。
阿四又等了會兒依然等不到自己想要的,将筷子往餐盤上用力一放。
秦湘終于舍得分給他一個眼神。她撩了下眼皮看他,輕飄飄地說道:“發瘋?上外邊瘋去。”
阿四想發火又不敢,坐旁邊的四十九也眼神不善地看着他。一口氣憋在胸口,上不去又下不來,他的臉漲的通紅。
看着秦湘重新低下頭要吃飯,阿四連忙阻止:“等等,等等。問你個事兒。”
秦湘擡頭,冷漠的臉上寫滿“有屁快放”。
想當初整個孤兒院,有誰敢這樣對他?阿四不由悲從中來,感歎世事無常。
“我聽說你挺會畫畫的?”阿四試探。
秦湘沒吭聲,看着他沒反應。
阿四憋不住事,索性攤開了說:“我前幾天看見有個畫室正在找人畫畫。不都說你畫畫挺好的嗎?錢給的不少呢。”
阿四之所以能在孤兒院帶着他那幫人橫行霸道,是因為他是個有點名堂的小混混。
孤兒院财務艱難,撥款原本就沒多少,除了偶爾賣點捐贈物資外,最大的收入源于阿四出去坑蒙拐騙偷來得錢。
也是因為這個,老師們對他的很多行為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秦湘慶幸他是個沒什麼文化也沒什麼見識的少年,不然這麼重要的消息也不會有人告訴她。
沒人會相信一個十歲的孩子能畫出多好的畫。
阿四一邊看不慣她,一邊又不想放過這個來錢道兒,陰陽怪氣道:“你是不是不行啊,我就說,你一個小屁孩子懂什麼,我簡直浪費時間。”說着就要走。
秦湘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等等,談談?”
阿四臉上一閃而過得意,“你說要談的啊,可不是我求你的。”
他重新坐回原位偏要故作矜持,壓也壓不住的嘴角拼命上揚卻又被強行壓回原位,尴尬得秦湘腳趾扣地。
看他那不值錢的樣子。
“算我求你。”秦湘不在言語上和他争高下,“仔細說說,怎麼回事。”
說回正事阿四表情正常了些,“有個哥們看見通意路上的一個畫室打廣告收畫,一共三幅。一個描紅,一個粉筆畫,還有一個寫字。”他說着開始吐槽:“你說一個畫畫的,還收字?”
秦湘稍微一想就明白過來,無奈地看着他:“是素描、水粉還有速寫吧。”
阿四眼睛裡是清澈的愚蠢:“對啊,描紅,粉筆畫和寫字,不是很奇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