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斜斜切進教室時，陳青石已經等在李刻纏課桌旁。

他卷起襯衫袖口，露出腕間淡青色血管，動作利落地将對方的素描本、鋼筆盒碼進紙箱，連掉在角落的櫻花書簽都小心翼翼夾進課本。

李刻纏站在一旁手足無措，隻能盯着少年垂落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陰影，喉結不受控地上下滾動。

"愣着幹什麼？"陳青石突然擡頭，指尖擦過他發燙的手背接過書包，"去新座位那裡，你不是喜歡睡覺？我那裡睡覺曬不到太陽。"

李刻纏這才如夢初醒，跌跌撞撞往新座位跑，後知後覺發現連椅子都被陳青石提前擦得發亮。

午休鈴響起時，廣播裡突然宣布下午開始放小假。

李刻纏攥着書包帶的手指發白，看着陳青石慢條斯理地往畫具包裡塞炭筆，幾次欲言又止。"那個......"他剛開口就被打斷。

"明天有個新銳美術聯展大賽。"陳青石扣上畫具包的金屬扣，聲音帶着不易察覺的緊張，"缺個能幫我調色的搭檔，你要陪我去嘛？"他從口袋掏出兩張淡藍色票根，邊緣還帶着體溫的折痕。

李刻纏眼睛瞬間亮起，又慌忙低下頭去。

他用鞋尖蹭着地面，卷毛随着動作輕輕晃動："我、我又不懂畫......"話沒說完就被塞了罐冰鎮橘子汽水，易拉罐的涼意從指尖竄到心髒。

"沒關系"陳青石擰開自己的汽水，氣泡聲在寂靜的教室格外清晰，"就調色而已"

他說這話時目光沒看對方，卻悄悄用餘光盯着李刻纏泛紅的耳尖，直到看見少年攥緊票根點頭，才覺得喉嚨裡的汽水都甜得過分。

夕陽把校門口的梧桐樹染成蜜糖色。

李刻纏踢着路邊石子，卷毛在風裡一翹一翹的：“那...明天幾點？”他偷瞄陳青石的側臉，晚霞給對方睫毛鍍了層金邊，連校服領口沾着的顔料都顯得格外好看。

“八點，美術展門口。”陳青石把畫具包甩上肩，金屬扣撞出清脆聲響，“别遲到。”

他轉身時又突然回頭，從口袋掏出顆草莓糖塞進李刻纏手裡，“路上吃。”

李刻纏攥着糖站在校門口，直到陳青石的背影消失在拐角，糖紙被手心的汗浸出褶皺。

回家路上他對着便利店玻璃反複練習見面時要說的話，結果開門就撞見媽媽趙妮亞倚在玄關，塗着豆沙色指甲油的手指轉着手機：“怎麼這麼開心，喜歡的人邀請你出去玩了？”

李刻纏的書包“咚”地砸在地上，卷毛都驚得翹了起來：“您、您怎麼知道？”

趙妮亞笑着遞來杯蜂蜜水，眼角的笑紋裡藏着狡黠：“我是誰？我可是你的媽媽，你想什麼我都知道！”

她捏了捏兒子發燙的耳垂，“快老實交代，是不是上次那個送你畫像，你說‘喜歡又不敢喜歡’的男生？”

李刻纏嗆得直咳嗽，蜂蜜水濺在領口。

他盯着媽媽眼裡促狹的光，突然想起小時候闖禍後，也是這雙手溫柔擦去他臉上的淚痕。“媽！”他把臉埋進沙發，聲音悶在抱枕裡，“您别打趣我了......”

“好好好。”趙妮亞在他身旁坐下，把畫展開來撫平，“不過下次帶回來讓媽媽見見？我好歹也是美術學院畢業的，幫你把把關。”

她眨眨眼，在兒子炸毛前起身哼着歌進廚房，“想吃糖醋排骨還是可樂雞翅？慶祝我家寶貝開竅！”

"可樂雞翅！"李刻纏從沙發裡探出毛茸茸的腦袋，尾音還帶着少年特有的清亮。

話音落下後，他望着廚房蒸騰的熱氣裡媽媽忙碌的身影，突然安靜下來。

記憶裡，爸爸走得很早，空蕩蕩的客廳裡，是媽媽抱着他哼着搖籃曲，把眼淚都藏在溫柔的聲線裡。

這些年，媽媽不僅撐起了整個家，還把所有的愛都傾注在他身上。

上次他支支吾吾說出對男生的喜歡時，本以為會看到失望的眼神，沒想到媽媽隻是笑着揉亂他的頭發，說："隻要我家寶貝開心就好。"

此刻，廚房裡傳來雞翅在油鍋裡滋滋作響的聲音，混着媽媽輕快的哼歌聲。

李刻纏攥緊衣角，心裡泛起酸澀又溫暖的漣漪。

他不想讓媽媽失望，可想到陳青石，那雙盛滿星光的眼睛，又怎麼舍得松開這份喜歡？他暗暗握緊拳頭，在心底發誓，一定要守護好這兩份最珍貴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