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婵對顔家人記憶僅存于峫城老宅,那時她親爹還沒死在北境,她也尚未入宮做太女伴讀。
虞婵不記得自己當時有多大年紀,隻記得老宅裡有個跟她長得很像的女孩,祭祖的時候女孩跪在第一排。
她聽父親說起過,那個女孩叫顔清雲,是顔氏本家的大姑娘。
虞婵的父親顔安本就是顔氏親緣最遠的旁支,仗着軍功在身又與虞氏結親才能入顔氏祠堂。
原本顔安覺得他已經入了虞氏祠堂,那就沒必要回峫城,可在虞淮南的勸說下還是帶着虞婵回峫城認了顔氏家門。
因此就發生了極其詭異的一幕,她與顔氏正房大姑娘顔清雲一同跪在第一排,而她的父親顔安隻能跪在最後一排。
顔大姑娘比虞婵大幾歲,高上一截,孩童時期的眉眼與虞婵相差無幾。别人瞧着不過一個大些,一個小些,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倆是親姐妹。
顔清雲在虞婵的印象中是舉止娴雅,比同齡人要穩重幾分。後來也曾聽族人說起過長大後的顔清雲,一如兒時那般矜持不苟,受人敬重。
這樣一個人,斷不會與山匪攪和在一塊,更何況顔氏世代從軍,以武學立世,顔清雲又是翹楚中的翹楚,怎會被山匪綁了去。
虞婵再次拿出窺遠鏡觀察,顔清雲出了竹樓後,幾名随從對她十分恭敬,顔清雲也并未有過激的行為出現。
“二哥,你看看。”
虞婵把窺遠鏡遞給谷清泉,谷清泉順手接過,對着那人看了一眼。
他沉默良久,正要開口,虞婵捂住他的嘴巴,阖上眼扶着額:“讓我先捋捋,回去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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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比原計劃在山上多待了一日,回到縣城後虞婵正要往家走就被谷清泉拽到了一處新宅子。
她怕有人瞧見他們,也沒來得及深究,先進了宅院,大門一關,她才松了一口氣。
擡頭一看,虞婵愣住了。
院裡那幾株海棠樹開得正豔,連廊、花架,就連她搭來澆花是流水檐也被原模原樣的照搬了過來。
舊棠居的一磚一瓦,移步一景,牆上的斑駁的樹影随時辰變化而慢慢複現。
家具擺設刻意做舊,她怔怔地站着,手指劃過連廊欄杆,原件上面的刻痕也被複刻過來。
就連他們在京城用來成親的新府也未曾像這般複刻過。不知道的還以為谷清泉把舊棠居連着地基搬到了閩安。
舊棠居并不奢華,但勝在淡雅舒适,虞婵住得最久的宅子便是舊棠居,如今再見她忍不住鼻頭發酸。
她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虞婵知道現在說公事很破壞氣氛,但還是問他:“二哥,你可看清楚了?那姑娘是不是顔清雲?”
谷清泉抿唇不語,虞婵心下了然,腳步虛浮地到了浴間沐浴,谷清泉換了身薄衫在隔壁迅速沖洗沐浴後,繞道小竈處給虞婵燒水添柴火,然後在院裡坐了一會兒。
谷清泉瞧着浴間冒出的熱氣,喉結滾動,頓覺有些口幹舌燥,閉眼靜心凝神,估算着虞婵沐浴的時間,差不多了,他才起身去掀開浴間的竹簾。
虞婵不大喜歡沐浴的時候有人,但她沐浴完泡澡就得谷清泉在一旁伺候。
虞婵背對着他坐在浴桶裡,左手纖細修長的手指梳着烏黑的頭發,右手用小瓢舀水淋濕發根,濕漉漉的頭發緊緊貼着她渾圓飽滿的後腦勺。
虞婵泡在熱湯裡,四肢仿若浮在雲端之中,每一寸肌膚都泛起了淺淺的紅。
她聽到動靜隻是稍微歪一下腦袋,耳垂挂着水珠,碎碎念道:“雪鸮綁顔清雲做甚?難不成想栽贓嫁禍給顔家,順帶拉玉川下水?這是玉川祖墳出問題了,不行,我得找老道去看看祖墳。”
谷清泉聽她對先前的事憂心忡忡,慢條斯理地系好襻膊,緩步上前躬下身,他的手指插/入虞婵的發絲中,指尖穿梭着幫她打理濕潤的長發,指腹揉按着她腦後的穴位。
虞婵對此無知無覺,仍沉浸在“天要亡我玉川”的情緒中不能自拔。
“我就說陛下怎會那麼容易放我離京,敢情是在這等我。”
“陛下想利用玉川的威望诏安山匪?”谷清泉堅實有力的小臂在她眼前伸展,順勢拿走了她手中小瓢。
“玉川的威望那麼好使的話,四年前我就不會挨那一箭。”虞婵嘀咕了一句。
聽到這話谷清泉手上的動作頓了頓,垂眸看向她的臂膀,那道疤橫穿皮肉,凸出一小塊增生的新肉。
盡管戰後谷清泉守着虞婵仔細養着傷,可還是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迹。
他的手指不止從何時按在了那塊疤上,指腹上是細繭與溫熱,讓虞婵後背一激靈,迷迷糊糊“嗯”了一聲。
“這疤,雨天可還會疼?”
虞婵搖搖頭,隻聽谷清泉長長歎息,旋即他俯身下來,伸出手試了試水溫。谷清泉的骨架比一般的成年男子還要大上幾分,寬肩窄腰,昳麗偉岸,很容易就将虞婵罩在他的懷中。
影子随着夕陽誤打誤撞落入水中,泛起層層漣漪。谷清泉身上散發出清香像把小刷子隔着皮肉撓心,正似有似無地勾着虞婵。
明明用的是同樣的澡藥沐浴,谷清泉身上的味道讓她聞着十分舒服,虞婵攀上他的肩,不由地眯起眼。
虞婵嘴上念叨公事,心神卻飄忽不定,也不曉得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或許陛下隻是想試探玉川。”虞婵舔了舔唇,轉過身湊近谷清泉,她的唇擦過谷清泉滑動的喉結,不料引起某人的一陣戰栗。
谷清泉咬唇盯着她,喘氣略微粗重,他捉住她的手腕,忍了忍:“試探什麼?”
虞婵目光狡黠,擡起被他鎖住的手腕,放在唇前,熱騰騰的吐息撞在他的手背上,她的唇若即若離,濕熱狹小的環境讓人的感官變得敏感至極,随便一點刺激就讓人血脈偾張。
谷清泉就好比那狐狸偷腥,躍起去夠挂枝頭的魚,隻能嗅嗅,爪子夠不着,舔不到,急了隻能嘤嘤嘤。
虞婵回握住他的手腕,牽引着他的手,慢慢潛入水裡,青絲在水裡四散開。撲通一聲水花四濺,谷清泉跌入其中,占了大半地方。